折扇展开扇面,刮出一阵风吹开下一页,又依依不舍瞅了几眼,飞到朱标身前立住。 朱标拿住它,挂在腰间,提起搭在椅上的外衣穿上,推门大步沿着道路走远。 快到门口的时候,看门的侍卫给他打开门,门外有小厮牵来了马匹,朱标翻身上马,趁着早晨的路上人少,快马加鞭,往刘府而去。 院子里的几盆芍药花开了,红里带粉,非常热闹,一朵芍药,几圈的花瓣围着花蕊,层次分明,开得烂漫。 刘伯温只穿件单衣,瞅着这些花,一只手背在后头,一只手拿着水壶,往花盆里洒了些水。 “是不是该施点肥呢?”他嘀咕道,“去外面的香油铺子要点芝麻渣管用吗?” “少浇点水会好些吧。” 邹普胜从外面走进来接着道:“倒不如说它已经开的很好了,不用再操心什么。” 经过在应天府这些日子的调养,他的状况逐渐转好,眉间抑郁的气息下去了许多,虽然还有一点憔悴,不过总算看起来像是个在普通生活着的人了。 “邹兄对花草的研究比我强。”刘伯温放下水壶,“那就听你的,让它天生天养吧。” “哪有什么研究。”邹普胜摇摇头,苦笑道,“出不了门的时候,自然就摆弄这些东西了,说是奇技淫巧都谈不上。” “昨天我们谈到深夜,今天怎么还是早起?”刘伯温道,“若是饿了,我叫人去备饭食。” “不急。是刘兄的想法与学识让我嫉妒到无法入睡啊。”邹普胜开了个小玩笑,“若说张道长的修为深不可测,那么你就是诸葛在世了。那么多的奇思妙想、新颖探索很难从一个人的嘴里吐出来,而这竟然还只是几日的感受罢了。” “哈。”刘基短促一笑,“谬赞谬赞。” 得知邹普胜在武昌的遭遇后,刘伯温心生崇敬,主动把他请来家里,越相处越投缘,时间虽然不长,可两人的感情已经到了多年老友的地步,属实难得。 “来,坐。” 等他坐下,刘伯温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叹息道:“愁眉不展,我看你还有心事,一直没和我讲,如果你不嫌弃,就讲出来,我……” 邹普胜没说话。 “眼下你大仇得报,徐寿辉是被陈友谅杀死的,他现在亡于流矢,虽不是你亲自动手,但是你也出了力,对得起以往主公。” 刘伯温故意把话讲得非常明白,想揭开邹普胜的伤疤,激他一把,他生气也好,痛苦也好,能发泄情绪,就离走出来不远了。 “唉,刘兄,我明白你什么意思。”邹普胜道,“你不用说这种话,心意我领了。我发愁的不是此事。我还能怎样呢?事已成定局。” “是什么?” “是太子。” 太子? 刘基愣了一下,他父亲的仁君 “不知道。” “还有先生不知道的事?” 刘伯温笑了,一拍朱标的后脑勺:“我又不是神仙,怎么会全知全能。” 朱标道:“我爹没特地说过,他应该是看不上这个人。” “看不上就好。”邹普胜松了口气,“就怕惦记着。” “问题不大,我回去说一声。”朱标乐意帮这个忙,他也好奇陈善现在怎么样,“如果我爹同意了,那么就今晚见吧,邹先生。” “他的情况毕竟特殊,知道的人越少,越不留话柄。”刘基道,“我给你们留门。” 邹普胜点点头。他本是陈汉的太师,如果大大咧咧去见陈汉的太子,太缺心眼。朱标愿意迁就他再好不过了。 “那么我先回去问问。”朱标起身,“二位先生不用送了,等我消息就好。” 对于朱标突然提出的要求,朱元璋有点惊讶,从敌国俘虏来的太子,这个身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间接促成事情的是邹普胜,问题可就微妙起来了。 他住在刘伯温那里,看似是万事不愁,实则刘府附近已徘徊着许多往日没有的密探。出于对刘基能把握事态的信任,朱元璋才并没在里面安插什么人,只于外围监视,保持小规模的提防。 和陈善不同,邹普胜参加了酆都一战,算是立功,对陈友谅之死也没有恨意,然而以他原本的身份和尚未明确效忠的心态,又不算完全能让人放心,所以处境才会如此尴尬。 可是标儿想去…… “这样。”朱元璋妥协了,“咱同意你带着邹普胜见陈善,不过他们两个身上要是出了问题,咱就怪罪你。” 这是一种特别的锻炼,朱标很快就答应了。 太阳慢慢从远山的边缘落下去,独属于夜晚的凉爽消除掉白日的燥热,虫子开始鸣叫,月亮探出来,照了一点银光在路面上。 从后门悄悄出去,朱标独自一人前往约定的地方,在那里看见了似乎早就在等着的邹普胜。 他特地穿了深色的衣服,原地背着手打转,看见朱标,立马迎了上来。 “公子!你来了,我们怎么走?” “坐船。”朱标一指身旁潺潺流水,“我雇了一条船,马上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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