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忽然愣了一下,急看向身后。
不对,丁盘岭没跟她一起下来:他说&ldo;快走&rdo;,还作势跟她一起冲到破口处,让她先下,但他没跟她一起下来。
仰头看,丁盘岭果然站在高处的边缘,正用力往外挥赶:&ldo;走!快走!能有多快逃多快,马上!&rdo;
丁玉蝶完全懵了,易云巧大吼:&ldo;丁盘岭,你不一起走吗?你留着也是白白牺牲,大家一起冲一把啊!&rdo;
丁盘岭不再说话,也没再挥手,站在原地,如一棵老松。
易飒一咬牙,看水底草芽攒动,瞬间已经有小蝌蚪长短,知道丁盘岭不会是一时冲动,而且这种时候,最忌讳婆婆妈妈:&ldo;走!先爬山壁再爬洞,走!&rdo;
四个人,如同四条水线,疾往指定的位置过去,游至中途时,易飒忍不住回头张望,看到丁盘岭已经不在原地了。
她没再多看,重又回身划水:有些时候,就是要各自为战,不知道同伴的计划,也看不到前路,做好自己这部分就好。
先要上山壁,然后倒悬着爬到洞口的方位,易飒帮着宗杭脱下喷火枪:&ldo;太重了,轻装上。&rdo;
又顺势托了他一把:&ldo;快,别拖拉,有多快爬多快。&rdo;
那一头,易云巧正托丁玉蝶,他腿上受了伤,行动多有不便,得要人从旁照拂,易云巧刚助他上了一个身位,无意间回头,忽然看到,易飒把宗杭扔下的喷火枪又背上了。
易云巧心里咯噔一声,直盯着易飒看,易飒正要上爬,蓦地和易云巧的眼神撞个正着,迟疑了一下,挨近前来,低声说了句:&ldo;云巧姑姑,保宗杭和丁玉蝶。&rdo;
易云巧差不多明白了。
她回头看那座肉山,丁盘岭是看不到了,然而肉山下那密密簇簇,正像疯长的野草闪动着泽光在水下摆曳。
原来,逃也有顺序,有人被保,有人舍生去保。
易云巧犹豫了一下,蓦地抬手去抹抓她背负的肩带,易飒反应很快,不及细想,迅速侧身避过,她这一抓就抓了个空。
易云巧没缩手,声调沙哑地说了句:&ldo;飒飒,给我吧,你还年轻,我比你年纪大。&rdo;
易飒愣愣看着她,脑子里忽然嗡了一下。
她一直以为,易云巧照顾她,只是因为易家缺水鬼,那些所谓的&ldo;飒飒可怜,这么小就没了家&rdo;的说辞只是场面话,又不大瞧得上易云巧总是斤斤计较,怀里揣一本易家的小账,抱怨着其它两家占尽好处……
顶上传来宗杭焦急的声音:&ldo;你们快点啊,怎么还在下头呢?&rdo;
易飒这才回过神来,冲着易云巧笑了一下,把胸腔里上涌的无数情愫硬压了下去。
现在不是感动和煽情的时候。
&ldo;云巧姑姑,我断后是有原因的,别争了,抓紧吧。&rdo;
她不再看易云巧,伸手抠扒住凹凸不平的山壁,开始上爬,偶尔会转头去看:息壤的复苏比预想中的更加来势汹汹,那一片水光融晃,像正抽长的灌木丛,而这头,哪怕是爬在最前面的宗杭,气喘吁吁之下,也只上了几米高。
其实根本就爬不上去吧,徒手、高原、气力消耗远甚于平时,很多地方根本无处下脚、也无处着手,有时只能把乌鬼匕首插进山缝里借力‐‐易飒帮着易云巧,一左一右挟着丁玉蝶往上,越爬心里越凉。
快接近洞口时,易飒再一次回望,心里一沉。
息壤已经长成了,如同百千根钩藤,又像交缠的团蛇,密密麻麻,盘扭舞摆,每一根都淌毒液,亮獠牙,仿佛即将盛大开餐。
易飒仰头看宗杭,看他因攀爬而一直颤抖的手臂和小腿,微笑了一下。
多希望他能回家啊。
她手一松,从高处坠下,直直落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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