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有多久?久到足以改变一切。四年又很短,短到不足以放下一切。对一个人是日新月异,对另一个人是沧海桑田。蒋危把扬空的烟纸揉起来,夹在指缝里,脸埋进掌心,一点点汲取烟草的味道。“你那时候申请调回京,原来是为这个。”陆则洲叹了口气,目光动了动,似乎一瞬间想起了什么,突然拿出手机开始发消息。“你干什么?”蒋危回头盯着他。“我想起一件事,”陆则洲飞快地点着屏幕,“我记得所里要求两人组队申请,是为了更好处理性冲动问题,尽可能让志愿者自由选择的配偶,但当时符合条件的女兵、女警数量远远不够,所以有很多人都找了男搭档,然后申请大量的抑制药剂,生活中各过各的……找到了。”陆则洲把手机拿起来,往下滑动,一条一条给蒋危看支出记录:“三儿离开基地的两年半,一共向所里申请了730支抑制药剂,按照药剂需求规律来算,这个量足够他用三年的,也就是……完全度过不可自控的三年危险期,在那以后只用按月领取。”蒋危盯着手机屏,喉结上下滑动,半天没说出一个字。“他俩没好上,很可能就是表面情侣,你……你们庄恢复意识的时候,正逢日落京城,下午五点的霞光从窗户洒进来,落在半边脸上,光并不强烈,有一种暖融融的熏蒸感,温和旖旎。他没有睁眼,仍旧维持着平躺的姿势,病房外刻意压低的对话飘进耳朵。“……后续调血直接拿不用上报,从医院报批太慢了,申请表电子版传给我,我给你批。”“不走流程你怕丢官帽,人出了事我让你丢脑袋。”“监控你们医院有几个人看过了?”站在外间的跟蒋危说话的那人,应该是医院一个领导,犹豫了片刻道:“首长,咱们这行,说句难听的,看这个就跟看解剖图没两样,回头就忘了,您别往心里去……要说还有谁,就是西城那个贺警官,当时是他辨认的。”“把人给我带过来。”庄忽然睁开眼,准确地捕捉到摄像头的位置,低声喊道:“够了!”摄像头连通着看护室的电子屏,短暂的沉默后,蒋危很快推门进来,看到庄醒了他庄住院的第三天,贺延偷摸跑过来探望。贺延坐轮椅,受伤那条腿上了夹板,裹成粽子高高翘着,一路从普通病房到病房,被风吹得半条小腿快要血液凝固。来的时候庄就坐在病床上,病房暖气开得很足,他只穿一件单薄的衬衣,阳光照进来时能透见腰身的弧度,细如一尺窄月,水波纹的玻璃把他的身影衬托得格外清瘦,风时而吹起淡蓝色的窗帘,露出檐台上堆积的新雪,和庄的肤色一样白。贺延在门外看了好久,踌躇着不敢敲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庄长得好看,文化课成绩好,实战比赛年年夺冠,还能玩乐器来个文艺的,校里搞什么活动都爱拉他去充牌面,上学的时候贺延就经常远远地看他。那种建立在仰慕与崇拜之上的形象,在贺延看过视频之后,忽然就变得柔软起来,有一种不可言说的异样感觉。就这么看了几分钟,最后是西米露发现了他。狗子一下蹿到庄怀里,踩着光滑的被子,尾巴来回摇,伸出粉舌头去舔它主人的耳廓。庄被狗舔得烦了,抬头看了一眼,就看到门外的人,然后动作微微停在了原处,那目光说不上来是冷静还是冷淡。片刻后他说:“进来吧。”然后把手机搁在了枕头边。贺延进去,看见庄在玩2048他伤在右手手腕,那十根灵活漂亮的手指完全暴殄天物,钢琴电脑游戏短期内一概不能碰了,伤好之后也得复健很长一段时间,这几天他就靠这个小游戏打发光阴。贺延转着轮椅一直走到床边,期期艾艾地说了句:“哥,我来看看你。”庄淡淡地应了一声,就把脸转向窗去,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飞雪,贺延以为他下一秒就要下逐客令,吓得赶紧把狗子提起来,口不择言道:“哥你……你不用招呼我,你就当我是他兄弟,我俩玩,小时候我在农村给爷爷养狗,我还能学狗叫呢,学得可像了。”西米露对此显得很抗拒,不安地扭动着身子,贺延赶紧顺毛摸它的后背,把狗四个爪子牢牢按在怀里,跟他对着叫。学狗叫的战术成功迷惑到了西米露,稀里糊涂的,两人很快就玩到一块儿去了。病房里难得这么热闹,一人一狗折腾得遍地是狗毛,期间有好几个护士经过门口探头看,贺延都笑着跟人家打招呼,一笑起来露出标准的八颗白牙。庄也很少见西米露玩得这么开心,雪橇犬精力旺盛,性格爱热闹,需要主人经常陪着,但家里两个人每次见面不是冷战就是吵架,如果迟早有一个被逼疯,庄毫不怀疑最先疯的是狗。贺延是个待不住的性子,一边逗狗,一边没话找话:“哥,别看我负伤,这次行动可是圆满完成了。那天局里几个头来看你,走的时候还专门夸了我两句呢。”庄的目光很柔和地追着西米露,随口问:“怎么夸的?”“部委给的死命令就两点,一是要抓住人,二是不能见血。”贺延故意模仿领导说话的样子,有点得意地说,“那个嫌疑人,给我腿上来了一下,自己也老糊涂给手榴弹炸蒙圈儿,我就使出一招转身背摔,忍得一时痛,直接给他拷上了!”贺延说得绘声绘色,还演示着自己抓人的动作,西米露在他腿上站不稳险些滑下去。庄伸手托了一把,唇边勾起一个很浅的笑,西米露又兴奋得摇着尾巴,直往他掌心里拱。贺延也跟西米露一样傻乎乎冲着他笑,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师哥,其实你跟……你们挺配的。”庄脸上那点寡淡的笑意瞬间就消散了。贺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话题开了个头,又不能移开,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说:“21世纪了,现在这样的男男女女一抓一大把,喜欢男的女的都没错,蒋处他……他对你挺好的,这次多亏他动用自己的权限,才能拿到血浆。”庄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投落一片阴影,从贺延的角度看过去,无法辨别他眼里是否有难堪或愠怒的情绪,只听他说:“从哪里拿的?”贺延犹豫了一下,如实道:“蒋处调了507所的实验用血。”庄搭在被子上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抓住什么,片刻后他拿起手机开始玩游戏。这个动作让他显露出几分慵懒,略长的头发垂到耳朵,黑与白的对比格外分明,沿着纯黑的碎发往下,甚至能看到敞开的衣领里一点锁骨,贺延略怔了一瞬,很快移开视线,抱起西米露放在腿上逗着玩。庄很快结束了一局游戏,靠在床头静静地看他们打闹,目光却很空洞,像是在思考别的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又抬头望向门。蒋危站在门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看到庄朝这边看,蒋危也不等了,直接踢开门进来,把打包好的羊汤撂在床头柜上,力道有些重。他进门以后就死死盯着贺延,背脊紧绷,让人总感觉下一秒就要一脚踹上去,过了好半天才回过头,目光落在庄身上,用一种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语气缓缓地说:“吃饭吧。”“那,哥……我先走了啊,你慢慢吃。”贺延看见蒋危就跟兔子见了狼一样,慌得眼神直飘,赶紧把狗放下转着轮椅跑了。等人走远了,蒋危扳过西米露的脑袋,像看自家一根棒棒糖就能骗走的傻儿子,捏住萨摩的耳朵拽了拽,阴着脸甩了一句:“学狗叫就能哄你开心了?”庄点着手机屏头都没抬:“你也可以学他。”蒋危犹豫了一下,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建议,过一会儿说:“……老子才不学,这我儿子。”“那好,请你带你儿子去洗个澡。”庄发了一条短信,把手机关掉放在枕头下面,拉起被子,背朝他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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