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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你想的周到,我竟然忘记了养孩子是件多么麻烦的事情,他又不像花儿那样只要浇浇水除除草抓抓害虫就可以了,除了给吃的喝的穿的,还要教他读书写字做人,最好学一门能活命的手艺活。
难怪人家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要教好孩子可不容易,原来福安你已经考虑到了这些,这次是我莽撞了。”
肖拾禄躲在门后听到谭淑婉这么说,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流在他擦伤了的破口上,火辣辣的疼,他咬着下唇,心里却在想他以后还会有读书识字的机会吗?这些天的流浪生活让他对未来的生活变得绝望起来,同样的年龄,人家却能依偎在爹娘的怀里撒娇耍脾气,还有机会挑食,有软软的床可以睡,而他只能睡地上,衣服破了就用地上的脏报纸挡一挡,饿了找不到吃的也只能挨着,更重要的是,他还得照顾他的妹妹。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在外面流浪的日子里,他和妹妹吃过的最好的东西是一个男人给他们的一串冰糖葫芦。
其实他记得这家的主人,得到那串冰糖葫芦的时候,他们两个也在那儿,但是当这个好心的阿姨问他他们之前是不是见过的时候,他不敢说实话,因为他怕他们知道他妹妹的存在。
到底在怕什么呢?怕他会连累自己的妹妹,因为他替那个坏女人做了坏事,还说了谎。
他本来都不敢留下的,但是因为想要多得到几个馒头,想要给妹妹多留点吃的,他还是没有经受住诱惑。
崔福安叹了口气笑道:“我真是越来越像李公公了,以前他老人家没事就叹口气,我还跟他说过这件事呢,没想到我还没老,就得了这样一个坏毛病,叹气叹气,越叹越气。”
“那也是被日子逼得啊,谁不想无忧无虑呢,可放眼望去,谁都有烦心事,现在这个世界,连皇上逃不了磨难,你又何苦自己为难自己呢,这样的小事就随他去吧。”
谭淑婉见崔福安似乎又在为什么事伤神,便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唉,是宝珠的事情。”
崔福安怕徐月娘会听到他们说话,拉着谭淑婉走到枣树下,伏在她耳朵边小声说道:“房里那个不是宝珠,她不是我的妹妹,而是我的表妹!”
第17章
“表妹?”
谭淑婉很是惊讶,“怎么会这样,那真的宝珠在哪儿呢?”
“我也还没找到呢,这件事已经托付给小顺子去干了,就指望着他能帮我找到宝珠了,唉,也不知道宝珠是不是还活着,我听小顺子说了,前段时间死了好几个娼妓,就在崇文门的范子平胡同,是几个洋人动的手,也没有人敢上去帮忙,唉,就怕宝珠也在那里面。”
“不要把事情想得这么坏,也许宝珠被好心人赎走了也说不定。
说到洋人,北平实在是越来越乱,今天来这个,明天又是那个,定不下一个主心骨,我是时时都觉得不安稳,你在外面也要小心些才是,现在人命轻贱得很,胆小的又多,要是遇上了什么事,你也别太莽撞,现如今啊,命重要,想着家里还有人在等你,忍一时是一时!”
谭淑婉跟着汪寡妇听了不少外面发生的新鲜事,其中也有让人感到心寒的伤心事,比如租界里的洋大人可以随意在大街上射杀百姓却不受处罚,唉,怎能不让人叹息,国家站不起来,人民也要跪着,遇上了洋人,他们连狗都不如了。
“我在后厨工作,少有机会与人打交道的,你们在家自己小心点,不用为我担心。”
崔福安心里感激家里还有一个人念着他,可立即又觉得心酸了,谭淑婉她终究是会离开他的,到了那一天,他不就又成了孤家寡人了嘛!
“那你表妹的事该怎么办呢?她或许还不知道她与你之间的关系呢。”
听谭淑婉这么说,崔福安才想起他找她出来说话的目的,刚才竟然失神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了。
“她这样也挺累的,每天要装作是我妹妹拉着脸在我的脸色里讨生活,可不给她一点教训,这孩子就教不好了。”
崔福安能不明白徐月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么,他见她的第一面和第二面,徐月娘可是没给他好脸色瞧过,要不是为了利用自己,她才不愿意“屈尊降贵”
跟着他走呢!
“是该给她点教训了,你白天不在家,不知道她在家是个什么样子,她要等我吃完午饭了,才懒洋洋地起来,每天都是这样。
这个汪太太可以作证的,汪太太每天下午都会来找我说说话,她也都看在眼里的。
不光是这样,徐月娘她还老是把自己关在屋里,也不让别人进她房间,我怕她房间太脏了,想给她扫一扫,她也不让,还说以后打扫的活由她来做,可她每次一去我的房间,我房间就要少东西,还说是不小心打碎,我可没看出她什么时候这么笨了,幸好我也没有值钱的东西,不然真是要被她气死。”
谭淑婉本来是不像说这些的,但是开了口就停不下来了,她实在是被徐月娘欺负得太久了,为了照顾崔福安的面子,她才忍着,现在崔福安说要好好教她,她自然热情于给他出谋划策了。
可是她的话语听在崔福安耳里,竟有几分小媳妇受了婆媳妯娌间的委屈向丈夫诉苦的意思。
“这些日子苦了你了,月娘她确实缺少教养,我是她的表哥,又养了她在家里,是有权力和责任去教好她的,以后她要是还犯了别的什么错,你就直接跟我说,咱们让她改过来,不让她再祸害人了。”
“那你打算怎么管教她啊?”
要知道徐月娘可不是什么好管教的人,虽然崔福安说要管教她,可是他一开始就这样说过,现在都过了快一个月了,徐月娘跟以前比也只是老实了一点点而已,就她抢着要打扫的那件事,谭淑婉始终觉得其中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