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呼吸,干慡的空气和凉慡的温度让她觉得舒服。手指刚刚翻开地方志,顺手翻到古城一章,就接到了孟徵的电话。
这通电话比她预计的迟了足足两天才到来,想必接下来的严厉的训斥。
但是完全不是。孟徵没有多说别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严谨,&ldo;孟缇,我在首都机场等转机,五个小时后到乌伊市,八个小时后到哈格尔。下午四点四十,我在哈格尔机场等你见面。&rdo;
孟缇原以为自己情绪控制得极好,还是失控地&ldo;啊&rdo;了一声,&ldo;大哥?你回国了?啊,爸妈呢?&rdo;
&ldo;只有我回来了,我请了五天假期,&rdo;孟徵言简意赅,&ldo;飞机即将起飞,我挂了。记住时间,不要迟到。&rdo;
挂上电话孟缇还是失魂落魄,惶惶不可终日。在美国的几个月,孟缇早就见识过孟徵工作的繁忙程度,五天假期绝对称得上奢侈。而他此时居然回国了。
书上的字完全不认识,扭曲着,咆哮着,变成了另一个世界的产物。
她怔怔放下书,拖着双腿离开了只有她一个人街心花园。
一定要去的,有些话总要说清楚。
回到住处收拾了一下衣服,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慢慢走到镇子尽头的车站,用所余不多的积蓄买了票,上了到哈格尔的大巴车。
哈格尔机场有着所有小型机场的特色,精致而袖珍。孟缇到机场时,还是下午三点,她坐在候机厅,仔细数着航班班次和墙上的电子钟,看着时间&ldo;滴答&rdo;地流逝,想,怎过得那么缓慢。
孟徵经过了三趟转机,总飞行时间差不多二十多小时,才从地球这一头飞到那一头。在飞机上从来都睡不好,他一脸疲乏。
几个月前是他在机场等她,现在完全倒了个。孟缇强作镇定地迎了上去。他没有带什么行李,只拎着一只黑色的公文包,想必是出门太着急,顾不得那么多。
她肚子里很多想说而又不能说的话,又有很多想问同时也不该问的事情,它们就像城墙的砖块一块一块的垒起来,在她心里筑起一道防线,以至于完全不知道如何开口。
兄妹俩目光对视,孟徵从容离开出站口,凝着眉头走来,目光没带什么情绪扫到她,沉声问:&ldo;等多久了?&rdo;兄长的这句话就像先遣部队一样,在城墙上打开了一个缺口。
这么多年以来,孟缇第一次不敢正眼看他,&ldo;……没有多久。&rdo;
孟徵淡淡&ldo;嗯&rdo;了一声,脚下一拐,径直走向机场的候机室,一个小时内到达的航班只有这趟,明亮的候机室几乎没有什么人,孟缇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兄妹俩一直以来都不够亲密,此时在刻意的疏离和距离之下,两人在角落的长椅上面对面坐下,这是安全的距离。孟徵看她双手放在蜷缩着膝盖上,规规矩矩如同小孩子一样坐着,肩头紧绷,随即想起她邮件里的内容,重重叹了口气。
&ldo;你既然还肯来见我,还是承认我这个哥哥了?&rdo;
明明候机大厅空调开得足,孟缇手心都是汗,勉强笑了笑,&ldo;哥哥,你工作那么忙……我没有想到你会过来。&rdo;
&ldo;山不过来,我就过去。你既然不肯去美国,我也只有回来见你。&rdo;
&ldo;……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rdo;孟缇咬着唇,&ldo;哥哥,你和爸妈那时候让我留在美国,是怕我知道真正的身世。现在我已经知道了真相,也没有必要再去了。这十几年,我已经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了。&rdo;
&ldo;不用道歉,&rdo;孟徵不假辞色,&ldo;道歉的话我在你的邮件里看得够多了,不想再看第二次。&rdo;
&ldo;我知道,相对于你们这么多年的照顾和关爱,我的几句谢一点分量都没有,大概也只会让你心烦。&rdo;孟缇苦笑垂下眼,眼睫微微闪动。
&ldo;关于你的身世,我一直不觉得可以瞒着你一辈子,你迟早有一天会想起来。藏得再好也有被揭露的一天,这十几年,我们编了太多谎话,&rdo;孟徵疲惫地摇了摇头,揉了揉紧梆梆额角,&ldo;但我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rdo;
他想起几个月前自己接到郑宪文那个电话的情形。郑宪文是做了十余天的思想建设才打出了这个电话,但还是有些不论怎么掩饰也去不掉的紧张和忧心;而一向以敏捷聪明著称的他愣了足足三十秒才反应过来,还是不能置信。
&ldo;你没有看错?照片上的女孩真的是孟缇?&rdo;
郑宪文声音很苦涩,&ldo;我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孟大哥,我这段时间都在调查,不会有错。我看到照片了,那个女孩子的确是孟缇小时候的模样。照片后面还写她那时候的名字,赵知予。这个名字我不论如何都不会记错。&rdo;
&ldo;她之前叫赵知予?&rdo;孟徵有些焦躁,把手里的笔拍到桌上,&ldo;啪&rdo;的一声后,&ldo;你怎么知道?你不会弄错?当年不论在医院还是在我们家,一句话都不肯说。&rdo;
&ldo;当年的事情,我有所隐瞒,&rdo;郑宪文沉默片刻,&ldo;她的确一直没有说话,但跟我说过她的名字……就是那天下午,我们闹得太过火,她就出事了……后来她失忆了,我觉得更没有告诉你们的必要,她没有必要想起以往。&rdo;
孟徵内心就要起火了,还是凝着眉头,&ldo;郑宪文,你还有什么事情没说?&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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