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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第1页）

这位老妇人看起来很欢迎他们两人。她眯起眼睛看看她儿子，然后看看埃勒里，干瘪的双唇裂开一个微笑。但是接着埃勒里发现，她的愉快并不是因为见到他们两人，而是一个严格执行纪律的人即将挥起鞭子时的表情。

&ldo;你又迟了，迪兹!&rdo;她的声音出奇地有力而深沉，但是却让人有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像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收音机讯号，&ldo;要记住你爸爸说的话：&rdo;你要清洗、让自己洁净。&lso;让我看你的手……&ldo;

迪德里希顺从地把他巨大的手掌伸出来，让老妇人检查。她盯着看那双大掌，再把它们翻过来。在检查时，她好像注意到，自己抓着的是一双巨大的手，因为她的表情有些软化，她抬头看着她儿子说：&ldo;快了，孩子，快了。&rdo;

&ldo;快什么了，妈妈?&rdo;

&ldo;快长大成人了!&rdo;她说，然后自己咯咯笑了起来。忽然，她的眼光瞄向埃勒里，&ldo;他没有常来看我，迪兹，那个女孩子也没有来。&rdo;

&ldo;她把你当成是霍华德了，&rdo;迪德里希悄悄地对埃勒里说，&ldo;偶尔，她好像不记得莎丽是我的妻子，她经常以为莎丽是霍华德的妻子‐‐妈妈，这不是霍华德，这位先生是朋友。&rdo;

&ldo;不是霍华德?&rdo;这个消息好像让她失望，&ldo;朋友?&rdo;她一直抬头盯着埃勒里，那样子活像一个问号。突然，她猛地往后一靠，然后随着摇椅剧烈晃动着。

&ldo;怎么了，妈妈?&rdo;迪德里希问。

她不回答。

&ldo;一个朋友，&rdo;迪德里希又说了一遍，&ldo;他的名字叫……&rdo;

&ldo;好啊!&rdo;他妈妈说，埃勒里有些不安，因为她的眼神充满着暴怒，&ldo;好啊!连我知己的朋友，我所信赖的、吃过我的面包的，也用脚踢我。&rdo;

埃勒里记得这是《圣经》中&ldo;诗篇&rdo;的第四十一节，那是表达了忧郁情绪的一节。她先是误把埃勒里当做霍华德，然后&ldo;朋友&rdo;两个字让她的思绪飞回了过去的记忆‐‐这对埃勒里来说，有着重要的参考价值。

她停止摇晃，突然冒出一句话：&ldo;犹大!&rdo;语气中充满着怨很。然后，又继续摇动她的摇椅。

&ldo;她看起来不太喜欢你。&rdo;迪德里希不好意思地说。

&ldo;我想也是，&rdo;埃勒里低声说，&ldo;我最好还是走吧，没有必要惹她生气。&rdo;

迪德里希向这位百岁老人弯下身去，温柔地亲了她一下，然后和埃勒里转身离去。

但是克里斯蒂娜&iddot;范霍恩还没说完。她用力地摇着‐‐带着某种令埃勒里稍感不快的精力，然后她尖锐地叫道：&ldo;我们已和死亡立约!&rdo;

在主人关上门之前，埃勒里所看到的最后一样东西，是那双凶恶的眼睛‐‐仍旧在看着他。

&ldo;不喜欢我，没有什么不对，&rdo;埃勒里笑着说，&ldo;不过，她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范霍恩先生?听起来挺严重的。&rdo;

&ldo;她老了，&rdo;迪德里希说，&ldo;她觉得自己离死亡不远了，她不是在说你，奎因先生。&rdo;

但是，当埃勒里从黑暗的花园走回客房时，他心想，老妇人的话不见得是在讲她自己。她最后的眼神，透露了某种意味。

就在他回到客房时，天开始下起小雨。

第六日

埃勒里根本睡不着。

他不断地在客房里走来走去。在风景窗外的那一边，莱特镇正在嬉戏狂欢。下村的各个酒吧里应该挤满了人;

乡村俱乐部夏天星期六夜晚的舞会应该也正在举行：&ldo;松林&rdo;里应该正伴随着&ldo;疯狂即兴爵士乐&rdo;而欢腾跳跃着;他甚至可以看到&ldo;寻乐园&rdo;珍珠似地闪烁的灯光，以及格斯&iddot;奥利森在繁华的16号公路上的路边小馆;还有，看看山丘路上那一处处端庄高雅的灯光，他便知道，亨利&iddot;米尼金斯、埃尔&iddot;波芬伯格医生、李文斯敦以及莱特等等这些人的家里，都正在&ldo;娱乐&rdo;。

莱特家……

那一切好像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亲切而温柔。说起来实在好笑，因为在往日发生这些事情的那个时候，一点也没觉得亲切和温柔，埃勒里想，也许自己的记忆‐‐和很多人的记忆一样‐‐在时间的雕琢下，已经经历过一番改变。

或者，是由于和眼前的事情相比较之下，才使得过去那曾经既不亲切也不温柔的经验，变得如此纯净?然而健全的理性却对这样的推论提出了质疑。通奸和勒索，当然不比狡诈的谋杀来得残暴。

那么，是什么原因，让他在范霍恩家的这件案子中，感觉到一种特殊的邪恶?对，正是邪恶。

&ldo;我们已经与死亡立约，跟地狱商妥……因为我们以谎言为庇护，借虚妄以藏身……因为床榻短，使人不能展其身，衾被窄，使人不能遮蔽其体。&rdo;

埃勒里怒容满面。先知以赛亚在这段话里是以上帝来震摄以法莲的!老克里斯蒂娜在谬引《圣经》。

&ldo;耶和华必兴起，像在毗拉山，他必发怒，像在基遍谷，好做成他的工，就是非常的工，成就他的事，就是奇异的事。&rdo;

他觉得很烦躁，觉得自己正在想抓住难以捉摸的什么东西，可是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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