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们听到了像野马奔腾一样的声音，由远及近，接着，听到了门口很响的雨声，屋顶没有做泥幔，雨击在瓦片上听起来如同密集的鼓点一样。

他们能从开着的门中见到瓢泼的雨击打着地面生出一片茫茫的烟尘。

苏州河上已经没有了船只，只见暴雨将数丛芦竹打得乱点头。

水面上长出无数密密麻麻的芒刺，像一片白色的地毯。

又是闪电，又是雷声。

屋里根本不能听见对方说话，瑞平似乎有了一点解脱。

蓓蓓掩起了门。

屋里的分贝下降了一点。

她又说：&ldo;你怎么不说话？&rdo;

瑞平无路可逃，眼睛很木然地看着陈旧的石灰墙，那里有一只很大的蜘蛛，正在爬着，顺着墙有一股小小的水流，将蜘蛛的全身泡湿了。

&ldo;很困难吗？和我说上几句话？&rdo;蓓蓓冷笑着说。

&ldo;弄堂里谁都知道我是一个逃兵，是一个受不了艰苦从新疆逃回来的人。

大家都说这是陈瑞平说的。

&rdo;汪蓓蓓愤愤不平地说。

&ldo;当年，我到新疆去。

你们都说我是假积极。

是为了骗一个团徽。

现在我回来了，又说我是《年轻的一代》中的林育生。

&rdo;

瑞平不说话，当年，他就认为一个人在学习雷锋的时候还是一个落后份子，在贯彻阶级路线的时候，突然就成了积极份子，似乎不可信。

所以现在蓓蓓从新疆回来从逻辑上说也是很正常的。

他看看蓓蓓，就这样说：&ldo;如果是我，我一旦去了新疆，就不会回来了。

&rdo;

&ldo;你啊，我还懒得为你生气呢。

瑞平，当年你也报名去新疆的，如果批准你去了，说不定你也要会来的。

你不要总想着你是对的。

你也有错的时候。

就像是在做物理，你也有九十九分的时候。

你就是不会从对方的角度想一想。

&rdo;蓓蓓的两眼满是泪水，她用手帕擦着，总也擦不干。

瑞平见到屋子的西北角上有一个地方漏了，雨水正滴答落下来，他就走上前去，将一只木桶放在下面，然后看着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