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啮缺曰:&ldo;子不知利害,则至人固不知利害乎?&rdo;王倪曰:&ldo;至人神矣!大泽焚而不能热,河汉沍而不能寒,疾雷破山、飘风振海而不能惊。
若然者,乘云气,骑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死生无变于己,而况利害之端乎!&rdo;
啮缺问乎王倪曰:&ldo;子知物之所同是乎?&rdo;曰:&ldo;吾恶乎知之!&rdo;&ldo;子知子之所不知邪?&rdo;曰:&ldo;吾恶乎知之!&rdo;&ldo;然则物无知邪?&rdo;曰:&ldo;吾恶乎知之!虽然,尝试言之:庸讵知吾所谓知之非不知邪?庸讵知吾所谓不知之非知邪?
&ldo;啮缺&rdo;、&ldo;王倪&rdo;是上古修道的人物,都被列入《高士传》,称为隐士,道家称作是古代的神仙。
他们两个的对话很有意思。
啮缺问:你知不知道,天
地万物有一个到了最高处基本是相同的,绝对的同一的那个东西?王倪答复:我哪里知道?换一句话说,我不知道。
啮缺又问:你为什么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那个时候你不知道的?王倪说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懂。
那幺啮缺就问:既然这样,宇宙万物的最高处是无知吗?王倪又说,那我也不知道。
我们中国文化有一个成语,叫&ldo;一问三不知&rdo;,就是出自这里。
他们的对话换一句话:&ldo;你懂不懂得道?&rdo;&ldo;我不知道。
&rdo;&ldo;你怎么不懂得道?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懂得道?&rdo;&ldo;我也不知道?&rdo;&ldo;那么世界上没有道,没有智能了?&rdo;&ldo;那我也不知道&rdo;,一问三不知。
辩来辩去辩不完
讲到这里,王倪就答话了:&ldo;虽然,尝试言之,你虽然这样问,我实在不知道,但是,&ldo;尝诫言之&rdo;,不过呢,我给你讲。
&ldo;庸讵知吾所谓知之非不知耶?&rdo;&ldo;庸讵知&rdo;是庄子的文法,创作的一个文章体裁。
在中国历代大文豪的文章中,尤其是苏东坡的文章,常常引用庄子的&ldo;庸讵知&rdo;,不过这三个字也没有什么稀奇,拿现在的白话文翻译过来,就是你哪里知道。
&ldo;吾所谓知之&rdo;,我如果告诉你这些我都知道,那知道这个&ldo;知&rdo;,&ldo;非不知也&rdo;,懂得越多,知道得越多,就是智能的愚痴,他的愚笨就越厉害。
&ldo;吾所谓知之非不知&rdo;,那是真正的无知。
&ldo;庸讵知吾所谓不知之非知邪?&rdo;他说,你哪里知道,我告诉一切都不知道,才是真知道,就等于说,不知道的是真知道,知道的不一定是真知道。
讲了半天,这就是禅。
我们可以给他一个结论,一个人的智能,一个人的论辩,尽于&ldo;知止;最高的智能,最高的学问,尽于&ldo;知止&rdo;,一切到了最高处,无知。
注意啊,我们在座的学佛学道,你认为自己懂得佛法,懂得修道,懂得中国哲学什么的,你所认为知道的,就是你最不知的。
所以,你修道不成功,是头脑懂得太多,太聪明就是最笨的人。
人有本能的自然的灵感,那个真智能不属于学问,思想、聪明的,所以智辩尽于&ldo;知止&rdo;,这是我个人的结论,不是定论。
再进一步,我们知道,人不外乎知觉和感觉,知觉思想到了最高处,完全宁静,无所不知里头,实在好象无知,那是最高的境界。
现在庄子又把知觉与感觉连起来讲,他说了一个很有趣的比喻,是答复上面的话。
庄子借用王倪的嘴巴往下讲,看起来他在狡辩:
&ldo;且吾尝试问乎女:民湿寝则腰疾偏死,鳅然乎哉?木处则惴慄恂惧,猨猴然乎哉?三者孰知正处?&rdo;
&ldo;民湿寝&rdo;,&ldo;民&rdo;就代表一般的人。
我们人在水里头,或者睡的地方太潮湿,&ldo;腰疾偏死&rdo;,慢慢地腰也痛,肩膀也痛,风湿病就来了,结果风湿病还害得你死掉。
&ldo;鳅然乎哉?&rdo;那个泥鳅呢?一天到晚在水里,怎么没有腰痛呢?也没有风湿呢?可见这个感觉不一样。
&ldo;木处,则惴栗恂惧,&rdo;如果把一个人吊在或挂在树上,会害怕掉下来跌死。
&ldo;猿猴然乎哉?&rdo;猴子呢,越爬得高越好,越挂在树顶上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