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惋惜的语气轻飘飘落进耳朵里,庄一边调试对讲机的频道,一边飞快抬头往那尊高大的黑影瞟了一眼。对方交叠着双腿,膝上放一把柯尔特手枪,食指离扳机只有三公分,除去体能、距离的差异,他落刀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对方开枪的速度。庄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汗水已经漉湿了他的鬓角,水光乌亮的碎发贴在雪白的额面上,汗珠一直滚进领子里。男人俯身在他鬓边嗅了嗅,笑起来:“我闻到你的诱导素了,带抑制剂了吗?”庄抿着唇没出声,只是轻轻掀起细薄的眼皮,目光从那一排湿润卷曲的睫毛下投过来,冷冽而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会更喜欢那个小警官身上那种……书呆子读党章一样,刻板又无趣的印刷纸气味,现在看来,这玩意儿好像更容易诱生你的性冲动。”男人敲了敲枪管,好奇道:“是你们结合的时候,基因选择出现问题了吗?”楼下骤然响起一道尖锐的轮胎声,亮白的远光灯如同一尺雪打进楼宇,远山与层林漆黑的影子,像一尊狰狞神像印落在老旧的玻璃窗上。男人霍然起身,也不向窗外多看一眼,灵敏的感官已经足够辨认来人身份。他抬袖掩了掩外衣领,一手扳着窗沿,飞身跃出去,长风衣在夜幕中张开漆黑的翼。庄从角落一跃而起,两步追到窗边,抄起桌上那把4对着窗外连开三枪,子弹擦出一条笔直的射线,然后陡然从黑影耳边擦过去,铮然穿透墙体,雪白的墙皮墙灰哗啦啦落下来。那人的速度俨然已超越了人体极限,子弹用最短的直线距离追击,仍旧难以企及。硝烟渐渐退散,楼道里传来军靴踩在混凝土上的急促钝响,下一秒,老屋那扇破锣木门砰地一声被人踹开,门板砸在墙上又弹回去,震落一地浮灰。蒋危拎着半道上从警备司令部抢来的微冲,循着枪响的方向就是一个点射,窗子应声而碎,丁零当啷的玻璃碴飞溅而起,连那暴怒的喊声里都带着一丝裂痕:“把人给老子放开!”他听出了4的枪声,不是公安系统的配枪。“别害怕,我开的枪。”庄缓缓地垂下手臂,把那支美军标配的步枪扔开,竭力遏制着指尖的颤抖,“是黎宗平,我看清他的脸了,他亲自来了,快追!”蒋危这才从黑黢黢的陋室里,捕捉到他家宝贝一缕游魂似的身影,单薄伶仃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他把枪撂到一边,扶着庄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肩上,空气里淡淡飘着火药和铁锈的味道,两个人靠坐在桌子边,手在庄嘴角一摸,果然摸到一把潮热的血。庄向来是个清醒而克制的人,诸如厌恶、渴望之类的情绪都很淡薄,心里产生不适的时候,他就习惯性地咬下嘴唇,把那淡红色的唇瓣像花一样咬出褶皱,咬出血珠对别人和对自己一样狠。“疼不疼?”蒋危小心捧着庄的脸,把那片柔软解救出来,他手指上有一圈常年握枪磨出来的茧子,不敢用指腹擦,只能轻轻朝渗血的裂口上吹气,试图帮他缓解疼痛。庄微微偏过头,躲避落在脸上的炽热目光,睫毛在下眼睑垂成一片鸦青色的阴影,看得蒋危心猿意马。“……带那个了吗?”他摸着庄软软的后颈肉问。性冲动这种东西,研究所每个人都深知其厉害,如果说普通人对它的忍耐度为10,自然界别的动物为0,那么他们这类人就是在人和动物之间寻找一个平衡,借助社会人的道德感,来克制身体里最原始的欲望。药物固然能达到辅助抑制的作用,但远不及痛痛快快做一场,那种发泄到酣畅淋漓的快感更能安抚人,尤其是面对眼下这种强烈的气息波动。蒋危打量着庄的表情,心里已经了然警方得到的消息是有当年那两个从犯的线索,谁也没料到黎宗平会亲自现身,来潮周期又没到,庄自然不会带着那东西。他暗自窃喜,两根指头勾着庄的手,摇了摇说:“走吧,我背你去车上,先回家。”从前念初中时那一段回家路,老街昏黄的灯,大院浓碧的树,一地褐红的砖,他把走累的人背在背上,手里托着庄的腿,听他趴在自己颈窝里黏黏糊糊的背课文,至今回想起来,仍有种平凡处开出小苍兰一般的悸动。这些年沾血的沾火药的滋味都尝过了,彼此折腾个半死不活,又开始怀念最初的美好,可惜庄再不会把信任交给他,乖乖趴在他背上耍个懒念个秧儿,唇角抿出点好看的笑纹。蒋危的手绕过身子去抱人,庄猛地把头一偏,脸枕在木桌上,那双被水气迷蒙的漆黑眼睛警惕地看着他。趁火打劫的事蒋危干了不知道多少次,实在不能怪别人防备。屋子里充斥着另一个人的信息素,庄把滚烫的脸贴着桌面,借助木板驱散凉意,黎宗平没来得及带走的那把狙击枪就在面前,离他的鼻尖只有几公分,冰冷的枪管,淡淡的硝烟,对于他而言都是致命的诱惑。他甚至拨开湿漉漉的头发,前额抵着枪托,用柔软的唇蹭了蹭枪口,似乎要从那里汲取水泽滋润干涸的花瓣。清泠泠的月光落在他肩发上,耳后那片软肉舒展出一种柔和的白,从未有过的乖顺,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撞进了蒋危眼里被别人诱导出的反应。蒋危一把扣住他的手腕,直接把庄拽起来扔到肩上,走之前还顺手把那支高精密武器拨到地上,嘴里问候着黎宗平的亲爹亲娘,上去狠狠踩了两脚,这才踢开门扬长而去。车子平稳且快地飞驶过高架桥。庄在副驾驶座上翻了个身,面朝着车窗,看外面五色斑斓的灯火。路灯暖橙色的光束穿透挡风玻璃,照穿昏霭的黑雾,落在他那件暗条纹风衣上,转斜往复,不知疲倦。庄保持着这个背过身的姿势很久,光影里时不时照出他苍白的脸,被汗水浸透,像玻璃罐里盐渍的青梅。趁着等红灯的空档,蒋危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很快被躲过去,潮热细润的肌肤在他指尖稍纵即逝,从这个角度看,能清楚看到庄紧绷的颌骨线条,执拗到近乎冷峻。放在中央扶手上的对讲机突然响起来,离开了强磁场的干扰,警用的短波电台又开始工作,一连串电流声过后,张副局在那头清了清嗓子。“小庄,黎宗平在你手里跑了。”任务失败,西城分局上下都丢人,负责指挥的领导心情肯定不会好到哪儿去,工作出现这么严重的失误,放在任何一个支队长身上都得调查检讨降职一条龙处理。以前他对庄客气,既是要用他办案,也是趋炎附势的性格使然,如今庄部长都在留置所了,当然把能推的责任都往庄身上推,一开口就是问责的语气。庄听到声音动了一下,扭过身子,撑着一线游丝般的清明,用那只汗涔涔的手去抓对讲机,蒋危眼角余光瞥过去,单手握着方向盘,抢在他前面把对讲机拿起来贴在嘴边。“张局,是我。”“……蒋处?”那边愣了一下,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么一点小案子还惊动你们,真是不好意思,今天幸亏有部队增援,我们拿到手里的情报出了点岔子……哎,我们局的庄队长在你旁边吗?”蒋危冷笑道:“张局,这话不该我问你吗?”高架两侧的光带交错延伸向远处,灯光把车里照得透亮,庄裹住身子的风衣随着转身的动作滑下去,露出窄窄一截腰。制服被防弹背心捂出了汗,湿漉漉地贴在小腹上,本就单薄的纯棉布料透得如同一张宣纸,勾勒出腰线的轮廓,有种军刀尚未开刃的隐晦的锋利。那种介乎于力量与柔软之间的易折感,像极了从前庄妈妈种在大院楼下的洋桔梗,放平时蒋危必然要上手摸一摸,然后带到床上去,摆弄出各种自己喜欢的弧度。他把对讲机别在领口,腾出手去替庄拢好了风衣,“三年前庄队长为了救你们局那趟车,在解放军医院躺了小半年,上面特意批了条子,不让他再参与任何922案相关的行动。你们西城的人都死绝了,非得让他去卖这趟命?”庄因为他这句死绝了微微皱起眉,又提不起力气指责,索性将风衣拉过头顶,远远地把头靠到车门上去蒙住脸,眼不见为净。那边张副局被兜头骂了一通,也不敢得罪这公子爷,好声好气地赔着笑:“蒋处,我们局实在人手不够,要不然说什么也不能让庄队去啊……还避着嫌呢不是,庄队没出什么事吧?”“出事?真出了什么事,你直接摘了警衔去领枪子吧!”蒋危又朝庄瞟了一眼,“明天让你们局的人到军委作检查。”他飞快结束了通话,降下车窗,直接把对讲机扔出去。风呼啸凄号着涌进窗来,副驾座上的人敏锐地回过头,从延庆回去有六七个小时车程,庄打的主意是捱到家,拿到抑制剂他就能免受这一趟摆布。蒋危怎么可能把他送回家?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遇上来潮期又没有药,正好尝试一下平时庄死都不会让他尝试的玩法。经过一个服务区,蒋危忽然一打方向盘,把车停进高速中间的泊车区,按下双闪。庄猛地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推开车门跳下去,直奔后备箱。军车出勤一般都会备着武器和医疗包,后备箱打开的瞬间,他被扑面而来的火药味呛了一下,连忙屏住气,翻出一剂咪达唑仑,吸进针筒里自己静脉注射。仅仅五毫升的注射液,流淌过针管的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庄打得太过专注,他必须用全部精力来克制双手的颤抖,以至于连身后的脚步声都没听见。蒋危抱着胳膊从车另一侧绕过来,偏着头,守株待兔似的看着他。庄打完药,扶着车门准备走回去,冷不防一条铁似的胳膊穿过肋下,勒着他的腰往怀里一带。“忘了告诉你,现在军用的咪达唑仑都换成了最小剂量。”蒋危贴着他的耳朵笑道,“015毫克用作全身麻醉,001毫克……注射一针只能放松放松肌肉了。”他拉开后车门,把庄塞进后排座位,手拽住他的领口向两边一扯,直接将制服撕开,剥出一片像被水洗过的雪白胸膛。圆润的贝壳扣撒落在车里,蒋危一条腿跪在座椅边,压住庄的风衣外套,熟练地抽出武装带把他手捆起来,吊在车顶扶手上,狎昵地拍拍庄的脸:“宝贝儿,咱俩那天夜里蒋危一直折腾到天亮。他把庄紧紧抱在怀里,一遍一遍地亲他的眉骨,亲他酸痛的嘴角,亲他洇满薄汗的鼻尖,他把唇印在庄阖起的漂亮眼睛上,辗转轻吮那层单薄柔软的眼皮,吻得小心而投入。夜幕渐渐在身后褪色,天光乍破,笼罩着北京城经年不去的尘霾,青青远山藏在云雾深处,沿着天与地的交界晕染开,像古画上陈旧的水墨。庄枕在一堆凌乱的衣服里,头向后仰着,露出一截蒙上了柔白光晕的颈线,半长的头发贴着真皮座椅,还有些潮湿。他的目光穿过发丝间隙,从车窗降下去的那道窄口投向远山,眼里浓黑一片。蒋危打开了车里的暖风,仍旧将人圈着,唇游移过黑白分明的发际线,贴着他的耳骨问:“想什么呢?”庄轻轻翻了个身,抬起胳膊推了推压在身上的人,低声说:“我想洗澡。”荒郊野岭的,离市区还有百十公里,要找有热水的地方还真不容易。蒋危拿外套把人裹进去,抱着他想了想,“这附近有个温泉山庄,从前边那个高速出口下去,再开半个小时就到,要不咱们去那住两天,刚好换班歇个周末。”他把歇周末几个字说得理直气壮,庄不由用那双冷淡的眼睛扫了他一眼,半晌道:“……今天才周二。”“周二就不能歇了?明天我给你们局长打个招呼,让他给你放一个月假。”蒋危拿纸巾替庄擦身,这一次他没再执着射进身体里,来潮期的结合对于他更像一种仪式,他想看着庄清醒地攀上欲望的顶峰,然后蜷起脚趾瑟缩在他怀里,直到看见日出,听见山雾聚敛。简单清理了一下,他穿好衣服,抱着庄又亲又摸的,爱不释手,“那家山庄有十几亩金桂,今晚泡个温泉,明天正好尝尝他家的桂花酒和白水羊头。”庄知道自己反抗也没用,沉默了一会儿,便转头去看着窗外了。蒋危把前排座椅放倒,抱着他过去,往脖子底下塞了个靠枕,把遮阳板拉到底。车里昏暗温暖的氛围极适合睡觉,庄靠着椅子闭了会儿眼,头一歪,就困倦地睡了过去。蒋危折腾了一整晚,这会反倒精神了,特种兵的体能,在野外三天三夜不合眼也能持续作战,他一边开车,一边频频扭头看,恨不得现在就扔了方向盘,抱着庄好好睡一觉。这么想了一路,眼见前面出现庄园影,蒋危立刻加速把车开进停车场,身子一歪,悄摸摸地往副驾驶上凑去。车刚停下,庄就睁开了眼,正对上一张放大的脸蒋危正用两根指头拎起他的刘海儿,歪头东看西看的,想要找个合适的角度,既能避免挺拔的鼻梁硌到庄,又能趁着他睡觉悄无声息亲一口。才想着怎么下手呢,先被发现了。“……神经病。”庄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那种谨小慎微的表情出现在蒋危脸上实在太违和,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扭头推开车门,脸色古怪地拢着衣服跑下去了。温泉山庄这片地是私人开发的,整个山就划出来四个院,装修成小家庭式的度假庄园,院子里有温泉有套间还带一间厨房和茶室,来之前要找渠道,先预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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