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繁,学霸,我们搞完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见王潞安的声音,喻繁立刻松开了陈景深的脖子。一帮人从河边放灯回来,走在他们前面的工作人员已经笑开了花。拐过洞门,看见自己两位兄弟,王潞安道:“我们准备去正殿拜一拜,一起呗?”“不去。”喻繁懒懒倚着石栏杆,“不信这些。”王潞安猜到了,于是他又问另一位:“学霸,你也不去吗?”“以前拜过,不去了。”陈景深淡声道。“。每天来拜的人这么多,神仙哪记得住。”朱旭说,“反正来都来了,不如进去刷刷脸,省得把你忘了。”磨蹭了半个多小时,再加上路程,这会儿已是黄昏。承安寺在山腰,从寺外往远望,能看见橘红色的夕阳沉落山中,染红山木一片。喻繁半仰着头发呆,看起来像在赏景,落日余晖在他脸上描出一条明亮的,弯曲的线。“不了。”陈景深说。神不用记得他。他的神会保佑他。南城出了名的冬冷夏热,不算一个宜居城市。期末考试那几天暑气高涨,胡庞巡考场时发现学生们都蔫巴巴的没精神,加上这次期末考试题目难度大,好多学生两鬓都被汗结成了块,表情痛苦。这哪能成。期末考试结束后,胡庞立刻找校长讨论了一下这件事。于是来学校领成绩这天,学生们看到架空层放了一大批待装的空调。领完成绩,又去操场排队晒太阳开会。等胡庞在阴凉的主席台上讲完那些暑期注意事项,已经将近中午十一点。这时间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可去,晒了这么久也没心思再回家睡回笼觉。于是一帮人商量以后,一起去了学校附近味美价廉的小饭馆。喻繁人还没清醒就在太阳底下暴晒了一个多小时,整张脸都是臭的。他落座后就跟旁边人贴着手臂,没怎么说话。很神奇。明明一直在同一个空间里待着,陈景深手臂的温度总是比他低一点。“我草,你们看到楼下那批空调没?胡庞怎么这么舍得了??”王潞安含着红烧肉惊叹道。左宽:“早特么该安了,我最近在教室睡觉总是被热醒。”“把你们嘴里的东西吃完再说话,”章娴静嫌弃地说,“那你们发没发现空调旁边还放了好多小箱子,知道是什么吗?”“什么?”王潞安咽下嘴里的东西问。章娴静:“摄像头。婷宝上次把作业交到老师办公室,听到那些老师们说实验楼下面几层要改成办公室,所以摄像头全都要换新的,那些没安摄像头的教室也要安上。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下学期别去实验楼抽烟了。”闷头吃饭的人突然顿了下,抬起头来。陈景深扫他一眼,往他空了的杯子里倒满水。“正好,我也想跟喻繁一样戒烟,我爸那天在我书包翻出一个打火机,差点没把我打死……”王潞安心有戚戚。说完又想到什么,看向对面的人,“不过朱旭,那你和你女朋友不就没地方约会啦?”朱旭平时挺活跃的,今天却满脸忧郁,沉默寡言。听见王潞安的话,他嘴巴一撇,忽然抬手道:“服务员,拿两瓶啤酒!”王潞安:“?”王潞安:“大中午喝什么酒?你是不是没考好……”“可能吗?他一体育生,管成绩干嘛?”左宽喝了口可乐,说,“跟女朋友分手了。”王潞安一愣:“啊?为什么?”“被老师发现了。”左宽说。“你们班主任不是早就发现了?当时也没分啊。”“那女生连续几次大考分数都很差,这次期末都要跌破两百名了,再加上她爸妈那边吧……反正就跟他提了。”朱旭本来只是情绪低落,听到这已经低头去捂眼睛了。“我草。”左宽立刻去搭他肩膀,“不至于不至于,分个手而已,你这不还有兄弟吗?”“就是,肯定能找到更好的。”王潞安连忙跟上,“跟你分手是她没眼光!”章娴静给朱旭递了张纸:“别哭了,真要喜欢毕业后再追。”“谢谢。”朱旭今天穿的无袖,露出属于体育生精壮有力的肌肉,低头擦眼泪的时候有那么一点喜感。他哽咽一声,“算了,她成绩这么好,以后肯定能上很好的学校,找很好的工作,我在体育队里都排不上号……怪我自己太差了。我如果有学霸那样的成绩,能跟她互帮互助,老师和家长肯定不会那么反对。”大家的视线忽然都转了过来。陈景深抬眼,对上王潞安“你安慰他两句”的目光,沉默片刻后憋出一句:“现在开始学也不晚。”“就是!”王潞安一拍大腿,“再说了,这世界上哪有几个人能跟初恋修成正果的?就算是学霸,没准过段时间也跟你一样分手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初恋就是拿来怀念我草……”话音刚落,一包没拆开的纸巾迎面击来,王潞安手忙脚乱地去接,然后怔怔地看对面的人,“咋的了?”喻繁:“别诅咒人。”王潞安反应过来,“噢,靠……抱歉啊学霸,我嘴快。”他说完又纳闷,“不过人学霸都没生气,你干啥这么凶?”“我有吗?”喻繁绷着眼皮,一脸不爽地问。“我拿面镜子你看看。”“得了你们。”左宽随口插话,“人家学霸也不一定是娴静拿了镜子,举起对着喻繁:“来,你看看你凶不凶”喻繁蹙起眉,刚想再砸一包纸过去。就听见身边的人说了一句:“是娴静猛地被奶茶呛到,惊天动地咳起来。桌上其他人被陈景深这段话说愣了,就连朱旭都不哭了,全都怔怔地盯着陈景深。王潞安最先回神,伸手拍了拍章娴静的后背:“静姐,没事吧你?”章娴静捂嘴咳了半天,艰难地挤出一句:“……没事。”王潞安想再给她递张纸,抬头却发现自己对面那位兄弟低着头,露出的耳朵比咳了个半死的章娴静的脸还红。吃饱喝足,大家商量着要带朱旭走出失恋地狱,约着先去召唤师峡谷大杀特杀24小时。喻繁拒绝得很干脆。他在小饭馆门口目送他们进了网吧之后,伸手去扯陈景深的衣袖:“你跟我回去。”-回家路上喻繁一直没吭声。他脑子还是热的,里面兜兜转转都是陈景深在桌上说的屁话。喻繁刚才其实罕见的有点怕,怕被人发现,怕有人听出来,怕别人知道陈景深是同性恋。但害怕里又带着隐晦难言的亢奋,是被陈景深说的那两个字刺激出来的。说白了就是上头。直到回到熟悉的贫民窟,把陈景深拽进他房间,再反锁上门,喻繁那股绷着的劲儿才一点点松懈下来。这次暑假卷子多得喻繁一只手握着都挤,他把卷子全都扔书桌上,刚准备去拉窗帘。“叫我来写卷子?”身后的人淡淡道,“我算了一下,一天要刷两张才能做完。”“……”喻繁木然地踢了一下椅子:“自己写吧,桌子借你了。”他说完就往阳台走,然后被人抓住手臂往后带。喻繁抬手去推陈景深偏下来的脸,面无表情地说:“陈景深,给你脸了。”陈景深很低地笑了下,亲了亲他的手,然后脸就被喻繁用手捏住,把他拉下去接吻。黄色窗帘不挡光,中午的日光隔着一块薄布照射进来,给老旧的家具覆上一层暖色。刚发下来的卷子被扔在书桌上,风扇偶尔转过去的时候会哗啦啦掀起页角,两份卷子被风推得渐渐交叠。喻繁被陈景深抵在床沿,后背的墙壁冰凉刺骨,他被亲得脑袋一下一下往上仰。喻繁怕痒,衣摆被勾起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弓起腰想躲,才发现自己的姿势有多吃亏。他们面对面坐着,脚舒展地搭在陈景深腿上,陈景深手掌往他膝盖一按,他就完全没法动弹。“陈景深,”他偏脸躲开,咬牙切齿地骂,“再摸我咬你了。”陈景深笑了一声,气息喷洒在他下巴,顺着低头去亲他的喉结。喻繁忍不住吞了咽了下,闭起眼来在心里骂了一句草。怕他着凉,陈景深中途腾手去把风扇关小了一点。风扇声音渐弱,某些声响越发清晰。这段时间备战期末,题海把人压得燥火全灭,他们只是偶尔会接个吻,也不会吻得太深入。所以余光瞥见陈景深去碰他运动裤的松紧带时,喻繁脑子还是麻了一下。他脖子到发际很快就红了一片。他依旧不敢看,只是把脑袋搭在陈景深宽阔的肩上,跟鸵鸟似的半弯腰。直到几次都没得到最后的缓解,喻繁才忍无可忍地抬头骂:“陈景深!你他妈……拇指不想要,我一会就帮你砍掉!”陈景深松开他,垂下的眸光带着薄薄笑意。喻繁张嘴还要骂,就被人堵了回去。陈景深蹭了一下他的鼻尖,哑声说:“嗯。喜欢你骂我。”“……”妈的。变态。弄完之后,陈景深想起身去擦手。又被人勾着脖子抱回去。他们紧紧贴在一起,喻繁抱着他,没骨头似的地躺在他肩上,说:“等等,陈景深。”“等什么?”“等我缓两分钟。”喻繁满脸涨红,闭着眼涩声道,“……我也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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