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的僵持了半晌,方云天重又抬起了头,室内的光线已经非常的暗了,不过这对我来说基本没有什么影响,即使在更黑的环境里,我也能够第一时间发现she向我的细小暗器,这是生存的本能,不是吗。所以,在他抬头的一瞬间,那双明澈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晶莹并没有逃过我的眼睛。看来,家对于他来说,也并不是一段如何美好的回忆了。
方云天接下来的反映,又一次证明了我的判断,他是个绝对的怪人,刚刚还是一副强忍着泪水的模样,才一转眼,俊美的脸上已经又浮现起了笑容,虽然很淡,但是却是那种很温暖的笑容,让幽暗的屋子,一下子也变得明亮了很多。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反问:&ldo;听不出萧兄的口音是那里人,你的家住在那里呀?&rdo;
&ldo;是我先问的,所以你先说。&rdo;我坚持,其实如果我知道自己的家在那里,说不定我会慡快的回答他,只是,我实在是不知道,天山、明月山庄、还有许多我住过的地方,那里是我的家。
&ldo;还是萧兄先告诉我吧。&rdo;方云天依旧笑着,却很固执的回答。
&ldo;不行,你先说。&rdo;
&ldo;萧兄先说&rdo;
……
我忽然闭上了嘴,屋子里的气氛真是怪透了,从小到大,除了偶尔会和司马浩聊两句天之外,除了会常常用拳头回应他的玩笑外,我从来没和任何人有过这么孩子气的对话,如果说冷漠开始是一种保护色,那么时间长了,也就成为一种习惯了,是的,我不习惯用嘴说话,我只习惯用剑表达自己喜恶。好讨厌现在的自己,还是出去走走好了。
看着我突兀的转身向外走,方云天也愣了一下,在我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才轻声问到:&ldo;萧兄,你生气了吗?&rdo;
是的,我很生气,倒也不是为了他不肯说出自己的家乡在何处,大家萍水相逢,今天是朋友,但是也许明天就是不共戴天的死敌,互相知道的太多,出手的时候,也许顾忌也会很多,反而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我气的是自己,刚刚说话的人,不是我熟悉的自己,而是一个陌生人,一个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萧子君。
&ldo;我没那么幼稚&rdo;丢下这句话之后,我拉开门出去了。晚风席席,吹在人脸上非常的舒服,只是心情太差,差的非常想喝酒。
屋子里有一个基本没有反抗能力的人,终究是没有远走,在客栈的大堂找了个位置,点了点酒菜,也不觉暗自嘲讽自己,萧子君什么时候也变成一个会为别人着想的好人了,一个好人,笑话,我是一个好人吗?
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思维总是异常清晰又凌乱的,二斤花雕转眼就见了底,我却连一分醉意都没有,大堂里的客人渐渐散去了,屋子里从开始的喧闹变得安静下来,累了一天的小二开始在一旁小心的打盹,抬头向外看了看,月亮已经升起来了,虽然不情愿,但是,还是回去吧。
绕过回环的长廊,我租的小跨院已经到了,从院子一直到屋子门前,我努力的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小心的推开了门。早晨推开的窗子一直没关,月光这时正透过那里,为小屋铺上了一室的银白,屏风外面的地上,这时却多了一样东西,不,确定的说,是一个人。因为我的推门而入,地上的人挣扎着欠起了身子,正是那个原本该一动不动躺在床上静养的方云天。看到我进来,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使得他的眼睛闪烁着温暖的光亮。
&ldo;萧兄回来了&rdo;
&ldo;谁让你躺在地上的?&rdo;
两个人看清彼此后的第一句话,让我离开时有点尴尬的气氛又变得和谐了,白天让小二拿来的几床被子,其中的一床已经被方云天包裹在了身上,看来另一床被,此时该在他空出来的床上,只是他的旧伤加上新伤,真不知道他用了多少时间做了这些。
同我打过招呼之后,方云天重又躺在了地上,看见我站着没动,他的头略略向床的方向晃了一下,&ldo;快点休息吧&rdo;,他笑着轻声说。
我恍然,赶紧关好门,快步绕过他,来到屏风后的大床边,是我听错了吗,为什么我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耳语般的喃喃说着&ldo;你回来了,真好&rdo;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呢?
真的有点累了,只是屋子里还躺着一个男人,虽然他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但毕竟也是一个陌生的男人,还好我不是什么弱女子,男女大防这种话也从来没有老人在耳边时时提醒,所以我只是小心的把剑抱在怀里,和衣躺在了床上,月光柔和的洒在下面的地上,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我的心情也忽然变得好了起来。屏风那侧,方云天的呼吸已经变得非常的平缓,睡着了吧,想不到这个人还很有这么细致的时候,真是个奇怪的人,不过,却让人心里很暖和,其实这也是他一直给我的感觉,如果不是这种奇怪的感觉,他中毒后,我会想都不想的掉头走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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