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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第2页）

东来仿佛听懂了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答：&ldo;这片沧海化为桑田，总有另一片桑田又化为沧海。&rdo;

印云墨许久没有回应，像是睡着了。

东来俯首嗅了嗅他头顶黑发，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

对凡人而言，数十年足以终其一生，而在仙家眼中却如白驹过隙，不过是漫漫长生路上一段极为短暂的浮光掠影。

在这一层塔世界中，早已逝去的仙界时光点滴重现，&ldo;临央&rdo;与&ldo;东来&rdo;或烹茶手谈、感悟天道，或四处游冶、结伴探幽；而印云墨时常往来梦境，与东来的共处也从别扭、防备甚至敌意，逐渐变得习惯成自然。

数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印暄的意识却再未出现过。无论印云墨如何旁敲侧击，或者是严词逼问，东来都只是淡淡一句&ldo;不是告诉过你，印暄根本不存在&rdo;。

&ldo;我想暄儿了，你让他出来吧。&rdo;一次泡完温泉后，东来将印云墨摁在大腿上，为他擦拭满头青丝。印云墨安安静静地趴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ldo;你让我最后见他一次，我就死心了，如何？&rdo;

东来手上动作停滞了一下，继续擦拭，&ldo;我没法让一个消失的意识再出现。你若实在想念，就把我当做是他吧。&rdo;

&ldo;可你毕竟不是他。&rdo;

&ldo;难道连半点相像之处也没有？&rdo;

&ldo;当然没‐‐&rdo;印云墨忽然翻个身，端详上方近在咫尺的东来的面容，&ldo;奇怪，天天看不觉得，被你这么一提醒，忽然发现你的模样与原先不太一样了……虽说身为神君，万千幻化不过一念之间，不过我记得前世你曾说过，永远不会改变初次化形时的容貌。&rdo;

&ldo;是，&rdo;东来淡淡道，&ldo;因为这是前世你指引我化出的人形。&rdo;

印云墨想起那时东来第一次化形，非但分不出人类外貌殊异，连起码的品味都没有，穿着金袍的模样活像只灿灿发光的大元宝，不禁莞尔，&ldo;如今为何变了？&rdo;

&ldo;经历多了，心思多了，容貌自然就变了，不是说，相由心生。&rdo;

&ldo;唔，说得也是。不知为何，如今你这五官，我总觉得有些……古怪？有种说不出的眼熟……&rdo;印云墨霍然变色，从东来膝上跃身而起，指着对方厉声道：&ldo;这眉眼形状分明是印暄的！东来，你又捣什么鬼！你不肯让印暄出来与我见面也就罢了，动这些不入流的手脚是想要做什么？&rdo;

东来泰然道：&ldo;都说了，相由心生，何须我去动什么手脚。再说，你的魂魄本该是临央，却为何始终保持印云墨的模样，又是在刻意逃避什么？&rdo;

印云墨语塞，气冲冲拂袖而去。

回到自身梦境，他怒容立消，唤出摇光道：&ldo;摇光，我怀疑我们先前的推测有误。&rdo;

&ldo;请主上明示。&rdo;

&ldo;你曾说过，东来想利用幻化出的印暄这个身份来报复我，让我也尝尝情殇之痛，对吧？如果是这样，东来就必须表现出跟&lso;印暄&rso;这个身份划清界线，因为他们越是截然不同、互相对立，就越会令我信以为真；他越是排斥否定印暄，我就越把印暄当成一个独立的意识。&rdo;

&ldo;按理说，是这样没错。&rdo;

&ldo;可为何，在这九十余年的相处中，我竟觉得东来与印暄之间的界线愈来愈模糊……刚开始，只是偶然间的一句话、极其细微的一个动作，让我不经意地想起暄儿，可又觉得只是个巧合；渐渐的，连他说话的方式、对待外物的态度和处理事务的手段，甚至包括志趣与性情，都与暄儿有不少相似之处；如今，竟连容貌也透出四五分印暄的影子！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东来这是想要做什么？&rdo;

&ldo;……主上可曾问过他，他如何回答？&rdo;

&ldo;他说，行止随心、相由心生。&rdo;

&ldo;……意思是，他并非刻意去模仿，扰乱主上的视听，而是心中便是如此想、如此说、如此做的，甚至连容貌也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rdo;

&ldo;你觉得这可信么？还是说，东来又是耍的哪一种诡计？目的何在？&rdo;

看着印云墨陷入深思，摇光心底忽然跳出四个字：当局者迷。他自己也算半个当局者，所以一直钻着牛角尖，忽视了东来除消抹、吞噬印暄，再假借印暄身份来设骗局之外，还有另一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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