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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第1页）

偏那三姐一般合他玩笑，别有一种令人不敢招惹的光景。他母亲和二姐儿也曾十分相劝，他反说：&ldo;姐姐糊涂!咱们金玉一般的人，白叫这两个现世宝沾污了去，也算无能。而且他家现放着个极利害的女人，如今瞒着，自然是好的，倘或一日他知道了，岂肯干休?势必有一场大闹。你二人不知谁生谁死，这如何便当作安身乐业的去处?&rdo;他母女听他这话，料着难劝，也只得罢了。那三姐儿天天挑拣穿吃，打了银的，又要金的;有了珠子，又要宝石;吃着肥鹅，又宰肥鸭。或不趁心，连桌一推，衣裳不如意，不论绫缎新整，便用剪子铰碎，撕一条，骂一句。究竟贾珍等何曾随意了一日，反花了许多昧心钱。

贾琏来了，只在二姐屋里，心中也渐渐的悔上来了。无奈二姐儿倒是个多情的人，以为贾琏是终身之主了，凡事倒还知疼着热。要论温柔和顺，却较着凤姐还有些体度，就论起那标致来，及言谈行事，也不减于凤姐。但已经失了脚，有了一个&ldo;淫&rdo;字，凭他什么好处也不算了。偏这贾琏又说：&ldo;谁人无错?知过必改就好。&rdo;故不提已往之淫，只取现今之善。便如胶似漆，一心一计，誓同生死，那里还有凤平二人在意了。二姐在枕边衾内，也常劝贾琏说：&ldo;你和珍大爷商议商议，拣个相熟的，把三丫头聘了罢。留着他不是常法儿，终久要生事的。&rdo;贾琏道：&ldo;前日我也曾回大哥的，他只是舍不的。

我还说，&lso;就是块肥羊肉，无奈烫的慌;玫瑰花儿可爱，刺多扎手。咱们未必降的住，正经拣个人聘了罢。&rso;他只意意思思扰撂过手了，你叫我有什么法儿?&rdo;二姐儿道：&ldo;你放心。咱们明儿先劝三丫头，问准了，让他自己闹去;闹的无法，少不得聘他。&rdo;贾琏听了，说：&ldo;这话极是。&rdo;

至次日，二姐儿另备了酒，贾琏也不出门，至午间，特请他妹妹过来和他母亲上坐。三姐儿便知其意，刚斟上酒，也不用他姐姐开口，便先滴泪说道：&ldo;姐姐今儿请我，自然有一番大道理要说。但只我也不是糊涂人，也不用絮絮叨叨的。从前的事，我已尽知了，说也无益。既如今姐姐也得了好处安身，妈妈也有了安身之处，我也要自寻归结去，才是正礼。但终身大事，一生至一死，非同儿戏。向来人家看着咱们娘儿们微息，不知都安着什么心，我所以破着没脸，人家才不敢欺负。这如今要办正事，不是我女孩儿家没羞耻，必得我拣个素日可心如意的人，才跟他。要你他们拣择，虽是有钱有势的，我心里进不去，白过了这一世了。&rdo;贾琏笑道：&ldo;这也容易。凭你说是谁，就是谁。一应彩礼，都有我们置办，母亲也不用操心。&rdo;三姐儿道：&ldo;姐姐横竖知道，不用我说。&rdo;贾琏笑问二姐儿是谁，二姐儿一时想不起来。贾琏料定必是此人无移了，便拍手笑道：&ldo;我知道这人了，果然好眼力。&rdo;二姐儿笑道：&ldo;是谁?&rdo;贾琏笑道：&ldo;别人他如何进得去?一定是宝玉。&rdo;二姐儿与尤老娘听了，也以为必然是宝玉了。三姐儿便啐了一口，说：&ldo;我们有姐妹十个，也嫁你弟兄十个不成?难道除了你家，天下就没有好男人了不成?&rdo;众人听了都诧异：&ldo;除了他，还有那一个?&rdo;三姐儿道：&ldo;别只在眼前想，姐姐只在五年前想，就是了。&rdo;

正说着，忽见贾琏的心腹小厮兴儿走来请贾琏，说：&ldo;老爷那边紧等着叫爷呢。小的答应往舅老爷那边去了，小的连忙来请。&rdo;贾琏又忙问：&ldo;昨日家里问我来着么?&rdo;兴儿说：&ldo;小的回奶奶：爷在家庙里和珍大爷商议做百日的事，只怕不能来。&rdo;贾琏忙命拉马，隆儿跟随去了，留下兴儿答应人。

尤二姐便要了两碟菜来，命拿大杯斟了酒，就命兴儿在炕沿下站着喝，一长一短，向他说话儿。问道：&ldo;家里奶奶多大年纪?怎么个利害的样子?老太太多大年纪?姑娘几个?&rdo;各样家常等话。

兴儿笑嘻嘻的，在炕沿下，一头喝，一头将荣府之事备细告诉他母女。

又说：&ldo;我是二门上该班的人。我们共是两班，一班四个，共是八个人。有几个知奶奶的心腹，有几个知爷的心腹。奶奶的心腹，我们不敢惹;爷的心腹，奶奶敢惹。提起来，我们奶奶的事，告诉不得奶奶!他心里歹毒，口里尖快。我们二爷也算是个好的，那里见的他?倒是跟前有个平姑娘，为人很好，虽然和奶奶一气，他倒背着奶奶常作些好事。我们有了不是，奶奶是容不过的，只求求他去就完了。如今合家大小，除了老太太、太太两个，没有不恨他的，只不过面子情儿怕他。皆因他一时看得人都不及他，只一味哄着老太太、太太两个人喜欢。他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没人敢拦他。又恨不的把银子钱省下来了，堆成山，好叫老太太、太太说他会过日子。殊不知苦了下人，他讨好儿。或有好事，他就不等别人去说，他先抓尖儿。或有不好的事，或他自己错了，他就一缩头，推到别人身上去，他还在傍边拨火儿。如今连他正经婆都嫌他，说他：&lso;雀儿拣着旺处飞&rso;，&lso;黑母鸡‐‐一窝儿&rso;，自家的事不管，倒替人家去瞎张罗。要不是老太太在头里，早叫过他去了。&rdo;

尤二姐笑道：&ldo;你背着他这么说他，将来背着我还不知怎么说我呢。我又差他一层儿了，越发有的说了。&rdo;兴儿忙跪下说道：&ldo;奶奶要这么说，小的不怕雷劈吗?但凡小的要有造化，起先娶奶奶时，要得了这样的人，小的们也少挨些打骂，也少提心吊胆的。如今跟爷的几个人，谁不是背前背后称扬奶奶盛德怜下?我们商量着叫二爷要出来，情愿来伺候奶奶呢。&rdo;

尤二姐笑道：&ldo;你这小猾贼儿还不起来。说句玩话儿，就吓的这个样儿。

你们做什么往这里来?我还要找了你奶奶去呢。&rdo;兴儿连忙摇手，说：&ldo;奶奶千万别去!我告诉奶奶：一辈子不见他才好呢。&lso;嘴甜心苦，两面三刀&rso;，&lso;上头笑着，脚底下就使绊子&rso;，&lso;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rso;：他都占全了。只怕三姨儿这张嘴还说不过他呢，奶奶这么斯文良善人，那里是他的对手?&rdo;

二姐笑道：&ldo;我只以理待他，他敢怎么着我?&rdo;兴儿道：&ldo;不是小的喝了酒，放肆胡说：奶奶就是让着他，他看见奶奶比他标致，又比他得人心儿，他就肯善罢干休了?人家是醋罐子，他是醋缸，醋瓮。凡丫头们跟前，二爷多看一眼，他有本事当着爷打个烂羊头似的。虽然平姑娘在屋里，大约一年里头，两个有一次在一处，他还要嘴里掂十来个过儿呢。气的平姑娘性子上来，哭闹一阵，说：&lso;又不是我自己寻来的!你逼着我，我不愿意，又说我反了;这会子又这么着。&rso;他一般也罢了，倒央及平姑娘。&rdo;二姐笑道：&ldo;可是撒谎?

这么一个夜叉，怎么反怕屋里的人呢?&rdo;兴儿道：&ldo;就是俗语说的，&lso;三人抬不过个理字去&rso;了。这平姑娘原是他自幼儿的丫头。陪过来一共四个，死的死，嫁的嫁，只剩下这个心爱的，收在房里，一则显他贤良，二则又拴爷的心。那平姑娘又是个正经人，从不会挑三窝四的，倒一味忠心赤胆伏侍他：所以才容下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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