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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第1页）

说着已到了花溆的萝港之下，觉得阴森透骨，两滩上衰草残菱，更助秋兴。贾母因见岸上的清厦旷朗，便问：&ldo;这是薛姑娘的屋子不是?&rdo;众人道：&ldo;是。&rdo;贾母忙命拢岸，顺着云步石梯上去，一同进了蘅芜院。只觉异香扑鼻，那些奇草仙藤，愈冷愈苍翠，都结了实，似珊瑚豆子一般，累垂可爱。

及进了房屋，雪洞一般，一色的玩器全无。案上止有一个土定瓶，瓶中供着数枝菊，并两部书，茶奁、茶杯而已。床上只吊着青纱帐幔，衾褥也十分朴素。贾母叹道：&ldo;这孩子太老实了!你没有陈设，何妨和你姨娘要些?我也没理论，也没想到。你们的东西，自然在家里没带了来。&rdo;说着，命鸳鸯去取些古董来，又嗔着凤姐儿：&ldo;不送些玩器来给你妹妹，这样小器!&rdo;王夫人凤姐等都笑回说：&ldo;他自己不要么，我们原送了来，都退回去了。&rdo;薛姨妈也笑说道：&ldo;他在家里也不大弄这些东西。&rdo;贾母摇头道：&ldo;那使不得。虽然他省事，倘或来个亲戚，看着不象，二则年轻的姑娘们，屋里这么素净，也忌讳。我们这老婆子，越发该住马圈去了。你们听那些书上戏上说的小姐们的绣房，精致的还了得呢!他们姐妹们虽不敢比那些小姐们，也别很离了格儿。

有现成的东西，为什么不摆呢?要很爱素净，少几样倒使得。我最会收拾屋子，如今老了，没这个闲心了。他们姐妹们也还学着收拾的好。只怕俗气，有好东西也摆坏了。我看他们还不俗。如今等我替你收拾，包管又大方又素净。我的两件体己，收到如今，没给宝玉看见过，若经了他的眼也没了。&rdo;

说着，叫过鸳鸯来，吩咐道：&ldo;你把那石头盆景儿和那架纱照屏，还有个墨烟冻石鼎拿来：这三样摆在这案上就够了。再把那水墨字画白绫帐子拿来，把这帐子也换了。&rdo;鸳鸯答应着，笑道：&ldo;这些东西都搁在东楼上不知那个箱子里，还得慢慢找去，明儿再拿去也罢了。&rdo;贾母道：&ldo;明日后日都使得，只别忘了。&rdo;

说着，坐了一回，方出来，一径来至缀锦阁下。文官等上来请过安，因问：&ldo;演习何曲?&rdo;贾母道：&ldo;只拣你们熟的演习几套罢。&rdo;文官等下来，往藕香榭去不提。这里凤姐已带着人摆设齐整，上面左右两张榻，榻上都铺着锦裀蓉簟，每一榻前两张雕漆几，也有海棠式的，也有梅花式的，也有荷叶式的，也有葵花式的，也有方的，有圆的，其式不一。一个上头放着一分炉瓶，一个攒盒。上面二榻四几，是贾母薛姨妈;下面一倚两几，是王夫人的。

馀者都是一倚一几。东边刘老老，刘老老之下便是王夫人。西边便是湘云，第二便是宝钗，第三便是黛玉，第四迎春，探春惜春挨次排下去，宝玉在末。

李纨凤姐二人之几设于三层槛内、二层纱厨之外。攒盒式样，亦随几之式样。

每人一把乌银洋錾自斟壶，一个十锦珐琅杯。

大家坐定，贾母先笑道：&ldo;咱们先吃两杯，今日也行一个令，才有意思。&rdo;

薛姨妈笑说道：&ldo;老太太自然有好酒令，我们如何会呢!安心叫我们醉了。

我们都多吃两杯就有了。&rdo;贾母笑道：&ldo;姨太太今儿也过谦起来，想是厌我老了。&rdo;薛姨妈笑道：&ldo;不是谦，只怕行不上来，倒是笑话了。&rdo;王夫人忙笑道：&ldo;便说不上来，只多吃了一杯酒，醉了睡觉去，还有谁笑话咱们不成。&rdo;薛姨妈点头笑道：&ldo;依令。老太太到底吃一杯令酒才是。&rdo;贾母笑道：&ldo;这个自然。&rdo;说着便吃了一杯。凤姐儿忙走至当地，笑道：&ldo;既行令，还叫鸳鸯姐姐来行才好。&rdo;众人都知贾母所行之令，必得鸳鸯提着，故听了这话都说很是。

凤姐便拉着鸳鸯过来。王夫人笑道：&ldo;既在令内，没有站着的理。&rdo;回头命小丫头子：&ldo;端一张椅子，放在你二位奶奶的席上。&rdo;鸳鸯也半推半就，谢了坐便坐下，也吃了一钟酒，笑道：&ldo;酒令大如军令。不论尊卑，惟我是主，违了我的话，是要受罚的。&rdo;王夫人等都笑道：&ldo;一定如此，快些说。&rdo;鸳鸯未开口，刘老老便下席，摆手道：&ldo;别这样捉弄人!我家去了。&rdo;众人都笑道：&ldo;这却使不得。&rdo;鸳鸯喝令小丫头子们：&ldo;拉上席去!&rdo;小丫头子们也笑着，果然拉入席中。刘老老只叫：&ldo;饶了我罢!&rdo;鸳鸯道：&ldo;再多言的罚一壶。&rdo;刘老老方住了。

鸳鸯道：&ldo;如今我说骨牌副儿，从老太太起，顺领下去，至刘老老止。

比如我说一副儿，将这三张牌拆开，先说头一张，再说第二张，说完了，合成这一副儿的名字，无论诗词歌赋，成语俗话，比上一句，都要合韵。错了的罚一杯。&rdo;众人笑道：&ldo;这个令好，就说出来。&rdo;

鸳鸯道：&ldo;有了一副了。左边是张天。&rdo;贾母道：&ldo;头上有青天。&rdo;众人道好。鸳鸯道：&ldo;当中是个五合六。&rdo;贾母道：&ldo;六桥梅花香彻骨。&rdo;鸳鸯道：&ldo;剩了一张六合么。&rdo;贾母道：&ldo;一轮红日出云霄。&rdo;鸳鸯道：&ldo;凑成却是个&lso;蓬头鬼&rso;。&rdo;贾母道：&ldo;这鬼抱住钟馗腿。&rdo;说完，大家笑着喝彩。贾母饮了一杯。

鸳鸯又道：&ldo;又有一副了。左边是个大长五。&rdo;薛姨妈道：&ldo;梅花朵朵风前舞。&rdo;鸳鸯道：&ldo;右边是个大五长。&rdo;薛姨妈道：&ldo;十月梅花岭上香。&rdo;鸳鸯道：&ldo;当中二五是杂七。&rdo;薛姨妈道：&ldo;织女牛郎会七夕。&rdo;鸳鸯道：&ldo;凑成&lso;二郎游五岳&rso;。薛姨妈道：&ldo;世人不及神仙乐。&rdo;说完，大家称赏，饮了酒。

鸳鸯又道：&ldo;有了一副了。左边长么两点明。&rdo;湘云道：&ldo;双悬日月照乾坤。&rdo;鸳鸯道：&ldo;右边长么两点明。&rdo;湘云道：&ldo;闲花落地听无声。&rdo;鸳鸯道：&ldo;中间还得么四来。&rdo;湘云道：&ldo;日边红杏倚云栽。&rdo;鸳鸯道：&ldo;凑成一个&lso;樱桃九熟&rso;。&rdo;湘云道：&ldo;御园却被鸟衔出。&rdo;说完，饮了一杯。

鸳鸯道：&ldo;有了一副了。左边是长三。&rdo;宝钗道：&ldo;双双燕子语梁间。&rdo;鸳鸯道：&ldo;右边是三长。&rdo;宝钗道：&ldo;水荇牵风翠带长。&rdo;鸳鸯道：&ldo;当中三六九点在。&rdo;宝钗道：&ldo;三山半落青天外。&rdo;鸳鸯道：&ldo;凑成&lso;铁练锁孤舟&rso;。&rdo;宝钗道：&ldo;处处风波处处愁。&rdo;说完饮毕。

鸳鸯又道：&ldo;左边一个天。&rdo;黛玉道：&ldo;良辰美景奈何天。&rdo;宝钗听了，回头看着他，黛玉只顾怕罚，也不理论。鸳鸯道：&ldo;中间锦屏颜色俏。&rdo;黛玉道：&ldo;纱窗也没有红娘报。&rdo;鸳鸯道：&ldo;剩了二六八点齐。&rdo;黛玉道：&ldo;双瞻玉座引朝仪。&rdo;鸳鸯道：&ldo;凑成&lso;篮子&rso;好采花。&rdo;黛玉道：&ldo;仙杖香挑芍药花。&rdo;说完，饮了一口。

鸳鸯道：&ldo;左边四五成花九。&rdo;迎春道：&ldo;桃花带雨浓。&rdo;众人笑道：&ldo;该罚!错了韵，而且又不象。&rdo;迎春笑着，饮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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