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当天夜里,林逍返回客店房间,将两枚戒指以及那块黑虎令牌贴身收好以后,林逍仰躺到床上,舒展了一下有些困乏的筋骨,然后沉沉睡去。
&esp;&esp;这一晚,林逍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说是奇怪,是因为这个梦境竟然反映出他年幼时候所经历过的事情,宛若原景再现一般,十分逼真。
&esp;&esp;这个梦,是从一个雪夜开始的。
&esp;&esp;寒冬时节,天降冰雪。
&esp;&esp;时值深夜,鹅毛般的雪花簌簌落下,打在屋檐、墙头,以及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将一座不知名的小小城镇染得雪白一片。
&esp;&esp;这样的时节,家家户户早已熄灯上床安歇,只余下屋内炉火点燃后冒出的一丝暗红倒映在窗纸之上,给这片漆黑的冷夜添上一丝微薄的暖意。
&esp;&esp;这座无名城镇布置得颇有条理,无数大小不一的小巷将城镇划分为一片片方正的区域,此刻大小巷子中的积雪已然深及成年男子的脚腕,冰冷的雪花映着凄寒的月色散发出淡淡的光华。
&esp;&esp;然而在本应该空无一人的一条小巷之中,却出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
&esp;&esp;少年就在这漫天的飞雪之中亦步亦趋,踩着冰冻的积雪往前方艰难地行走。积雪沁入了少年破烂的条布鞋之中,冰冷刺骨。但少年却一无所觉,只是茫然地向前走着。他的身体早已经被冻得麻木,已然感觉不到些许的寒意了。
&esp;&esp;少年才八九岁的年纪,身上的衣着十分破烂,面目满是油垢,一头蓬松的头发乱得就像是鸟窝,活脱就是个小乞丐。也只有他那双清冽而明亮的眼神让他与其他的乞丐显示出一些区别。
&esp;&esp;由于躲避战祸的缘故,这个小乞丐四处流浪,为了谋生,他平日与这座城镇里一群专擅偷蒙拐骗的乞丐团伙为伍。就在不久之前,他因为私藏了几枚在街上讨来的铜钱没有上交,从而得罪了丐帮的老大,被城镇里的同伴们暴打了一顿,并且把他从乞丐窝里赶了出来。
&esp;&esp;外面冰天雪地,被赶出来的小乞丐浑身带伤,瑟瑟发抖,求生的本能促使他一次次壮胆敲打着城里居民的大门,乞求一处容身之所,却又一次次被无情的居民们轰了出来。
&esp;&esp;在这片冰冷的雪地之中,小乞丐伤痕累累,四处寻找寄居之处而不可得。等待这个小乞丐的,只有死亡。小乞丐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想到自己短暂的人生就要划上句号,那双清冽的眼神也暗淡了几分。
&esp;&esp;但小乞丐不想死,或者应该说他不想就这么等死,于是他拼了命地走在雪地之中,活动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的气血继续运行。他不敢让自己停留下来,尽管身体早已麻木,但他还是靠着一股坚强的意志力支撑自己麻木地走下去。
&esp;&esp;但再顽强的生命在残酷的大自然面前也是如此地脆弱。终于,小乞丐再也走不动了,在这条小巷的角落里蜷缩起来,体外的寒冷一点一点侵蚀着他体内早已衰竭的生命力。他破烂而单薄的外衣被寒风吹得敞开,露出稀稀落落地裹着他上身的破布,破布下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被人打伤之后又被冻裂的伤口,血迹渗出来把布条染得通红。小乞丐本来清秀的面孔因寒冷而肿胀起来,不时渗出一丝脓血。
&esp;&esp;但他的目光依然清澈,他在小巷中仰望明净的夜空,望着小巷上空飘落的无边的雪花,雪花在他的瞳孔中倒映出华丽的轮廓,却让他依稀想起了凋零这个词语。
&esp;&esp;自己的生命,是否会如那一片片雪花一般逐渐消逝?
&esp;&esp;“终于,熬不过去了么?”他用连自己都分辨不清的嘶哑的声音笑了起来,“这样也好啊,死了的话,就不用那么辛苦地活着了。”
&esp;&esp;传说人在濒死之际,会回忆起自己所经历过的一生。小乞丐最深刻的记忆,是自己六岁岁的时候那场被乱兵们点燃整个村庄的大火。父母濒死之前决绝的眼神,以及不断流浪的凄苦生活。似乎从自己的村庄被乱兵摧毁的那一年开始,年幼的自己一直都是在颠沛流离中度过的。
&esp;&esp;身上穿着一件破衣,在城池与城池之间流浪乞讨,在小巷中蜷缩睡觉,终日与那些流氓恶狗为伍。有时候一连饿上好几天才弄到一点勉强可以吃的东西,终日被人驱赶打骂,身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增添许多伤口……
&esp;&esp;想到这里,小乞丐眼皮沉重得再也无法张开,眼前的雪景渐渐消失,黑暗涌来,那是无边的黑暗。
&esp;&esp;忽然,耳边传来了喧闹的叫嚣声,那是无数男人疯狂的咆哮声,像是一群发狂的野兽在叫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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