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徵:“这话客气了,来喝茶。”两人坐下来喝茶,聊天时说到郁徵最近买牛的事。左行怀:“市面上已经见不到牛肉,原本的老弱病牛还会被杀了吃肉,现在都被农户精心养着,待价而沽。”郁徵摇头:“耕牛的价格一涨再涨,现在又不是春耕,这价格实在太离谱。我已决定不再买牛,多等几年,我们府中的牛生下小牛犊就好了。”左行怀:“纵使如此,耕牛的价格短期内想要回落下来,恐怕也难。”郁徵作为一地郡王,立即想到民生:“那岂不是会影响别人买牛?”左行怀:“倒也不至于有多少影响,这牛价再涨下去,有些人家多使点钱,咬咬牙就买马了。”郁徵:“买马?”左行怀点头:“这里马市盛行,养马的人家多,马的价格也不贵,买马比买牛划算。”经左行怀介绍,郁徵才知道马分三大类:乘马、挽马与驮马。每一匹马出生后,因资质不同,有不同的用途。这三类用途又可以互相转换。手头比较宽松的人家会更乐意买马。马能骑、能驮、能拉车,用途比较多,价格也不会太贵,且马生下小马驹后,出售的价格也比较高。当然,这是在本地有夏南军驻扎的前提下,一般的地方,还是买牛腰换算得多。郁徵听左行怀这么细细地介绍了一番,不可避免地也心动了:“这里有用挽马拉犁的么?”左行怀:“当然有,军中屯田用的就是挽马,许多马年轻的时候是乘马,老了之后会用作挽马,拉轻一点的东西便是。”见郁徵感兴趣,左行怀说了好些马的事。马的寿命有三十多年,过了二十岁之后,体力流失,不适合做乘马,就会被换去做其他事情。买年轻健壮的马和买老马的价格不一样。许多人会专门买了老马回去用。军中每年就会淘汰不少老马,不过一般卖给相熟的养殖户,今年淘汰的马早些时候已经卖掉了。郁徵一副长了见识的表情,问左行怀道:“那岂不是说,我们现在买挽马要比买牛好?”“倒也不完全是这个说法,马有马的好处,牛有牛的好处。”左行怀笑了一下,“你若是喜欢挽马,我那有多的马,可借你几匹试试。”郁徵也跟着笑:“我算是听出来了,左将军今日下山,该不会为了找我推销马罢?”左行怀:“这话说的,我是听闻你身体不适,故上山来看看。近日好些了?”郁徵对上他真诚的目光,不太好意思,含糊道:“原就没有大碍。只是秋冬身体较弱,养一养就好。”左行怀端详郁徵的脸色,见他面色发白,人也懒洋洋提不起精神,说道:“是得补补。”郁徵道:“正吃着补品,大夫给我开了好些热燥的方子,补得我都有些烦躁了。正好你借我挽马,我明天去田里看看。”左行怀:“多穿些,别冷着了。”左行怀走后,郁徵请邢西崖上来,问他挽马的事。邢西崖没特别关注挽马,不过也不算陌生:“现在的挽马是不贵,和耕牛价格差不多,冬日买还能便宜些。”郁徵:“因为冬日用不着马?”邢西崖:“用不着马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草料也贵,养一冬是个不小的支出。殿下若是需要,我明日打听去。”郁徵确实有拜托他打听的意思,见他主动提起,也不跟他客气:“麻烦你了。”郡王府也有马,不过多是乘马,侍卫们对自己的马很是爱惜。郁徵想想自己养在后院里的霜青,别人多摸几下,他都容易心疼,由己及人,他不好把马拉去做挽马,只能等左行怀的马。左行怀说话算话,第二日便让人把挽马拉来郡王府。这些挽马膘肥体壮,块头很大,看起来不是很灵活,不过眼神很温驯,干活应当是一把好手。郁徵摸了摸马的脊背,看见马屁股后面打了夏南军的标记。这是正宗的军马,想必比一般的马要好些。郁徵让人带着马去贡田里耕地。挽马拉车拉犁都不在话下,力气大,动作熟练,干一天的活,脾气仍然很好,并且很勤快。除了吃得多些,这种马几乎没有缺点。郁徵很喜欢这种马,让人给挽马们结结实实喂了一顿青粮粮草,将马还给左行怀。邢西崖打听到了挽马的情况。挽马相对于耕牛来说,确实不太贵。郁徵带人亲自看过后,买了十匹健壮温驯的青壮挽马,其中公马、母马各五匹。公马骨架大,力气大,干活是把好手。母马三年能怀两胎,干活也不错。母马要贵得多,郁徵本想多买些,奈何银子确实不凑手,只得暂时作罢。贡田正在休养,恢复地力。郁徵暂时没打算在上面种些什么。他带人看了一圈,决定先将贡田里的水沟清理一遍。邑涞郡雨水多,贡田中除了河流之外,也有大大小小的沟渠,这些沟渠用来引水灌溉。不知道是不是用了很多年的原因,沟渠里面挺多淤泥,有好几条沟都已经淤塞了,水量很少,基本失去了灌溉的作用。郁徵决定趁着农闲的时候,把这些沟渠淘洗一遍,顺便加高沟渠两边的堤坝。除了沟渠之外,河底的淤泥也可以掏一遍。河底挖深一些,来年春天涨水,河水才不会漫到田里。贡田上原本配套的沟渠也不太科学,有好几条沟渠要改一下道,这样才能兼顾到更多的农田。此外,水田和旱地对沟渠的要求不同,这里也可以重新设计。有了牛和马,他们的活干得很顺利,除了天气冷一些之外,辛苦倒是不辛苦。郁徵使唤了底下人多干活,干脆拿了一百银子出来,给手底下人加餐买棉袄,每个人还多发了月俸。郡王府的人干活本就积极,郁徵这一番操作,底下人士气大振,没用几日,真把贡田里的两处河道淘洗了一遍。这河里的淤泥也不知道淤积了多少年,都快有人腰那么深了。他们清了一轮,清出许多淤泥,河堤都堆不下。掏出来的淤泥很是肥沃,郁徵仔细看过,见淤泥里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便叫人弄到农田里肥田。贡田那么多年没有人认真打理,地力稍微薄了些,多铺点淤泥,好好养养。左右农田就在隔壁,也不麻烦。有这批泥,明年肥料都可以省些。除了淤泥,他们在河里还淘到了许多河鲜,包括河虾、河蟹、蚬子、河蚌、黄鳝等,都是好东西。这些河鲜被送到厨房,加点辣子一炒,再配两坛子酒,滋味好极了。众人劳作一天后回到府里,吃着河鲜,喝着小酒,吃喝完毕再结伴到府里的澡堂泡个澡,堪称神仙日子。因此,冬季的劳作比其他几个季节还重,但府里谁都没有意见。郁徵带着手底下人忙活起来。有事情做之后,他的身体反倒好了一些,虽还未大好,但短时间内也不至于进一步恶化。这天傍晚回府上,他听说左行怀给他送了药材,还挺惊讶。伯楹说,左行怀不仅送了药材,还送了一车,其中有两大水囊鹿血。郁徵疑心自己听错了:“你说里面有什么?”伯楹笑了起来:“回殿下,是鹿血。鹿血很是温补,估计是左将军特地打了野鹿取的,要不我去温了,殿下尝尝?”郁徵迟疑:“喝生的?”寄生虫可不是开玩笑的。伯楹:“生的要好一些,煮熟了喝也可以。”郁徵敬谢不敏,严肃道:“不要吃生食,还是煮熟了喝。”伯楹笑:“那晚上让厨房做个鹿血锅子,再炒两盘鹿肉过来。”这个郁徵没什么意见,为了治病,他这阵子喝了不少苦药,区区食补压根不在话下。再说,他们府里的厨子都已经练出来了,鹿肉是好东西,应该不会做得难吃才是。在郁徵的期待下,晚饭伯楹果然送来了三道与鹿有关的菜鹿血煲,炙鹿肉,爆鹿肝,剩下的那道汤也是温补的汤,味道都很不错。郁徵吃了,还吃撑了。可能因为吃多了,他晚上一直燥热不安,到了平常入睡的时间也不太睡得着。他盯着窗外的繁星,在床上翻来覆去。身体实在太燥了,燥得他恨不能出去洗个冷水澡。直到这时,他才知道鹿血真的有用,不仅有用,效果还不错。郁徵在床上翻来覆去,等到下半夜,实在难受,他一脚蹬了被子坐起来,穿上大氅去屋外。天上繁星点点,月色却很暗淡。郁徵还是能感觉到那纯粹的月华。这次他不敢大肆引动,只能轻轻勾动。月华似乎也认得他,对他极为亲近。他轻轻一引动,活泼的月华便绕到他手上,在他手心里凝成了圆润的月露。随着月露凝结,他身体的燥热也平复下来,越发神清气爽。郁徵不敢多引,等掌心的月露凝到核桃大一团后,他收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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