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停”,像把一把刀放入方斐掌心,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很想一了百了、长痛不如短痛地结束这段关系,他就再也不必反复拉扯。 刀子最终没舍得落下。 角力总该有输赢,这天他们好像都是输家。 杨远意让渡了主动权,他选择妥协。 他已经把底线全盘告知,杨远意再欺骗,或者隐瞒,他不会有下一次软弱了。 呼吸频率放缓,察觉到方斐紧绷神经终于缓和,杨远意先是低头轻轻咬他的指尖,单手撑住座椅,倾身向前,吻掉了方斐的眼泪。 “别哭。”红色的琉璃 两人在地下车库里呆了很久,方斐好像用光了迄今为止积攒的感情,发泄般地没声没息地哭。 最后快喘不上气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个劲地重复:“你不能再骗我,我又没不许你干这个不许你干那个,为什么你去见谁还要躲着我?你不能一边说我是特别的,一边把我和她们同样对待……没有下次了杨远意……我不会再、再原谅你了!” 杨远意认真地哄,把他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抚摸头发。 他的任性充满孩子气并不令杨远意反感,只有心疼。 如果和俞诺有关,那他不见俞诺就可以了吧? 就像那个台海的夜晚,方斐第一次因为曹歆然的绯闻莫名地心情低落,那他可以换掉曹歆然,方斐看不见就不难受了。 杨远意面面俱到,但在感情上错估了自己,他只照顾方斐,却没想过他究竟做了什么方斐才会安全感急速跌落。 等方斐情绪稳定后同意和他回家时已经入夜。 杨远意下厨,给食欲不振好一段时间的方斐煮了碗馄饨,海鲜馅儿的,皮薄个大,唤起了方斐的胃口。他不提刚才的所有,默默地把汤都喝光了。 当晚方斐没和杨远意一起睡,而是自己搬进了次卧面朝墙壁闭起眼。 但意料之中,他压力太大或者胡思乱想的时候就会失眠。方斐在一片黑暗中听自己的呼吸,把羊从1数到了579反而更睡不着,有点想起床,又累得无法动弹。 不知到了几点,方斐在极度清醒的疲惫中差点眩晕,听见了门锁被悄声打开的动静。 他后背不自觉地挺直片刻,然后就感觉有谁在身边坐下了,赶紧装睡,故意把呼吸拖成有节奏的又长又缓。 手指克制地碰过头发,接着收回去。 这个房间里不会有第三个人,方斐在心里叹了口气,祈祷他快走。 但杨远意这次似乎不能洞悉他的想法——或者知道了却拒绝执行——他一直坐在原处,重心向左微微偏过去,手放在方斐后脑边上。 要是被他发现自己是装睡说不定又要聊些奇怪洞悉,他也不想在心结尚未痊愈时跟杨远意做爱,尽管后者可能让他们重归于好。 方斐装睡装得越发认真,偶尔动两下,仿佛梦中也不安宁,以为这样能让杨远意发现他“快醒了”于是离开,但对方非但没走,还掖紧了他的被子轻轻拍几下。 干脆放弃挣扎,随他去。 思绪一旦涤荡得简单后反而帮助方斐入眠,只是指尖和鼻腔又酸又胀的感觉持续到了第二天醒来。 什么时候睡着都不知道,方斐自然也没察觉杨远意离开。他自闭地又躺了会儿,终于认命重要面对争吵后第二天的男朋友。 这么一看,还不如只当情人。 方斐头疼地想,他只当“男朋友”的身份能让自己名正言顺地站在对方身边依赖他,却没发现它会带来更多束缚。 走出房间转了一圈,杨远意在书房看电脑,不时用一张纸记录只言片语。 “早。”他对方斐说,头也不抬。 “……早。”方斐回了一句,目光乱糟糟地四处跳跃。 宽大实木书桌厚得过于沉重,铅灰色电脑,黑陶花瓶,两三支雪柳绽放出细小白花,将书房衬托得越发冷酷。 杨远意戴着一副银丝边眼镜,大约是新配的,本就偏硬的脸部线条越发如刀刻般凌厉了。 场景和记忆中有所出入,方斐看了一圈,后知后觉:摆在桌面五颜六色的、井井有条的相框中间缺了一块。 他把那张有俞诺的照片收了起来。 多少感受到杨远意是用心的,方斐也不太想跟他继续掰开了揉碎了算这些行为背后隐藏的博弈,想:“那就这样吧。” 反正下不为例了,再来一次,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出什么事。 窗户拉开了点,让阳光全都照进房间。 天气真好,阴霾无迹可寻。 方斐靠近杨远意,俯身从宽大椅背的后面抱住他,脑袋埋在杨远意肩上。 头发被揉了揉,杨远意顺势捏一把他的耳朵:“嗯?” “头晕。”方斐瓮声瓮气地说。 “低血糖吧?锅里留了粥,洗漱完去喝一点。” “嗯。” 方斐直起身,作势要走,却趁杨远意不注意勾掉他的眼镜:“这是什么?” “诶……?” “你怎么也开始戴眼镜了?”方斐说着就把银丝边眼镜往鼻梁架,他有轻度近视,想以此探测杨远意的度数但完全没想到,“哎……这个……” 欣赏着方斐意外的表情,杨远意笑起来:“所以我年纪大了啊,不仅感情脆弱,视力也开始退化了。你昨晚那出再来个两三次,我可能就要急火攻心了。” “别闹。”方斐皱起眉。 杨远意从他脸上读到担忧,解释:“远视,十几岁就这样,没事的。” 无法分辨真假,他明明记得杨远意以前从来不戴眼镜。想起方适平也是四十岁以后抱怨着开始有老花,看手机时皱着眉拿得很远…… 岁月好似一夜之间在杨远意的眉眼间留下了烙印,让人难过。 他们到底差了十岁。 杨远意一直走在前面,他会追不上。 争执在时光面前也不值一提,方斐慢半拍“哦”了一声,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也想不出体面的回应。视线乱飞,最终落在杨远意左腕那串琉璃珠上,红色衬托他略苍白的肤色,手背上的青色血管隐约可见。 目光太专注,引起了杨远意的注意,他低下头看了看:“怎么了?” 方斐眼底映着那抹红:“这是谁给你的?” 因为琉璃串与杨远意太格格不入,总觉得有另外的纪念意义方斐早看不顺眼了。 “没谁,随便买的。”杨远意说。 “那你送给我。”方斐问,像主动挑衅,“送不送?” 曾经若即若离时杨远意问要不要脱下来给他玩,方斐拒绝,怕杨远意只随口一说而自己当了真,会败掉杨远意对他的好感。 可他现在不怕了。 杨远意笑笑,没任何犹豫地除下,牵过他一只手给方斐戴好。 琉璃还残留杨远意的体温,方斐低头认真看了好一会儿,某个小疙瘩随着这动作不复存在。他知道杨远意喜欢这个,不然也不会一直戴。 但物品就是物品,不管它有没有纪念意义杨远意确实更在乎他。 “开心啦?”杨远意偏过头,自下而上观察方斐,“一天一夜,可算见你笑了。” 方斐一愣,才发现无知觉地扬起了嘴角。 杨远意抬手揉揉那颗美人痣:“今天要去公司吗?” 说到这儿,方斐想起正事:“哦对,去的,唐澳姐说谈工作。” “好的。” “那我差不多走了。”跟他道别后走出两步,又想起了什么,方斐犹豫片刻依然回过头,“晚上没安排你就等我吃饭,好吗?” 杨远意笑得更温柔些:“好啊。” 平京的秋光灿烂,方斐打了个车来到玉山路。 这片有好几家娱乐公司,所以许多艺人的工作室注册地址也集中在某些写字楼里。唐澳帮他租了地方用于开会和录制一些物料,隔断开后专门给方斐装出一间休息室,床书桌一应俱全,没让他真的住,更多为了布景。 时代变了,粉丝和路人观众对于“演员”的需求已经不再满足于作品,唐澳希望方斐在不拍戏的时候保持与粉丝的互动。休息室可以为他拍摄一些比较居家的物料,方斐得知后哭笑不得,感觉唐澳真打算让自己成为一个全方位的演员。 她和何小石一样,想提高方斐的商业价值,但与何小石不同的是,唐澳花了大力气为方斐的作品把关。 这天先录了个杀青后的感谢视频,梳理接下来一个广告拍摄流程,唐澳拿出了几个文件夹摊开放到方斐面前。 女人说话轻言细语,气势却很强:“左边是我帮你争取的,右边是主动找上门的。阿斐,看出来你很想继续做演员,其他乱七八糟的通告我都可以帮你推掉,但作品你要慎重,自己选吧。” 此前她拿到的都是好资源,方斐没多想,摊开看了起来。 很快,他皱起了眉。 要么三四线配角,镜头总量不过十分钟或者前八集就下线,要么人设不好,剧本悬浮又老套,没什么可发挥的余地——和之前争取的《光阴如火》相比好像差得有点多? 唐澳叹了口气:“说实话,虽然有些是我谈来的试镜机会,平心而论,我真不想你去演。话难听点儿,根本没有潜力股。” 方斐:“可能我现在只能选这些?……” “知道为什么吗?”唐澳分析道,“你现在手里都是存货,没上映或者播出前,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可能电视剧口碑大爆,你跟着变成正统的青年演员;电影大获全胜,你靠奖项与票房挽回之前所有负面新闻……也有可能,这些都不会发生,你依然是个小配角,谣言卷土重来。” 所以资方对此也谨慎十足,赚快钱的毕竟是多数选择,没谁愿意辛辛苦苦拍完一整部电视剧后因为某个演员而导致无法过审。 说不失落是假的,方斐双手撑着脸,问:“那,姐你的想法是……?” “等。”唐澳严肃地说,“在更好的资源选择你之前,先等存货上映。杨导的电影据说快拿龙标了,刘啸那边,年底杀青后就会边剪边播……但凡有一个引起连锁反应,你的身价会暴涨。在这之前阿斐你要做的,就是别惹事。” 知道她担心前经纪人,方斐点点头:“我会低调。” “现在的观众最会义愤填膺,但也最健忘。”唐澳说,“这段时间咱们好好休息,有几个广告已经谈妥了。三四季度也是时尚和慈善活动扎堆的时候,调整你的精气神。” “……诶?” 唐澳指了指眼睑处:“给你一周时间,我不想看到一个憔悴的小帅哥。” “是,保证完成任务!”方斐笑开,给她敬了个颇为滑稽的军礼。 眼中有光,嘴角上扬时几乎点亮了整张脸,方斐神采飞扬的样子足够好看,尽管依然精神不济,唐澳却放心多了。 她笑着,用力拍了下方斐的背:“这就行了!” 短暂会议结束,造型师进入休息室给方斐做造型,为了一会儿和广告商会面。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最佳独占欲 别想掰弯我 一碗小甜汤 反向设陷 未满 贵族男校 我只想过平凡的日子 重回1981从退婚开始 成为乐高小兔 霍爷,你媳妇又跑了 我在恋综逮捕病号 带球跑后大美人后悔了 笨雪人 我于西游做天仙 鉴宝灵眼 临时男友又在装穷 这次不当训练家了 恶意狩猎 放学等我 我老婆是艺术系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