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框攒插上的冰裂纹也随着系鸿轩的影子,一同投射在了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
月影下重檐,清风散旧梦。
江俊抖着嘴唇、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让自己心绪平静下来,这才一根一根指头地缓慢松开了那差点被揉进掌心的剑柄。
长剑坠落在榻上,发出一声闷响。
门上系鸿轩的影子也动了动,不过江俊也同时披上了外衫,下地来替系鸿轩打开了门。今夜的系鸿轩一反常态着了一身白衣,原本带着疤痕的面庞被衬得更加苍白。
“江公子这是做噩梦了?”系鸿轩靠在门口,也不冒然踏入江俊的房间。
“嗯,”江俊似是不好意思,摸了自己的鼻子一把,“系寨主呢?这么晚还不睡?”
系鸿轩勾起嘴角笑,用眼神示意江俊看向不远处、院中桂花树下的一张小石桌。浅白色的月光下,石桌上摆放着一个木质的牌位,牌位前还有一壶温好的酒。
江俊一愣:“系寨主这是……”
“今日四月十二,”系鸿轩看了一眼天空中将圆不圆的月亮,淡淡一笑,“是内子的忌日。”
“……抱歉,系寨主,我……”
“不妨事的,我也是在陪内子说话的时候,听见公子房中有异响,故而过来问上一问,”系鸿轩摆了摆手,面上流露的神情是与平日不同的温柔:“内子……去了也有十年了,每年今日,不管在哪里,我都要设下香案,陪他说上一会儿话的。”
十年?
遥遥看着那个小小的香案,江俊也笑:“没想到,系寨主也是个痴心人。”
系鸿轩嘴角微微翘了翘,看了江俊一眼,便往后回身去了石桌旁:“江公子若不嫌弃的话,一同过来喝杯酒吧,”顿了顿,他又道,“做了噩梦,一时半会儿也是睡不着的。”
看着他在石桌旁取出新的一只杯子斟酒、虚位以待的样子,江俊周身压抑的气息突然就去了大半,他点点头,笑着走向了系鸿轩身边的位置:“是江俊从前错怪寨主了,江俊只以为——寨主是同烟波江上崔宁、崔寨主那样冷面无情之人。”
“崔宁么……?”系鸿轩取了酒杯递给江俊,低喃道:“崔寨主与我是不同的,他天生沉疴又背负血海深仇,很多事……有心无力。”
江俊勾了勾嘴角,执杯与系鸿轩碰了碰杯,没说什么。
他不说话的时候,系鸿轩也没急着开口,只是浅浅地抿了一口杯中酒,才把目光放空看向了远处夜色下波光粼粼的尘湖,湖面上微风乍起,零星有渔火点点。
系鸿轩准备的酒偏甜,有些像是现代的米酒。这酒不像是系鸿轩这样生杀予夺的男人爱喝的,倒反像是在尘湖上那些画舫里准备给客人的甜酒。
左右被噩梦靥着了,一时半会儿睡不着觉,江俊觉得两个大男人月下枯坐着也不是个事儿,于是看了一眼那灵位上的“于月楼”三个字,主动开口同系鸿轩攀谈:
“系寨主瞧着年纪与我们也是相仿的,恕我冒昧,十年……十年前,寨主和尊夫人……想必感情挺好吧?”
不料系鸿轩苦笑一声,摇摇头道:“内子……其实,他生前……根本没成为过我石鹏寨的寨主夫人一天,但在我的心里,早已当他是我这辈子唯一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奈何……”
没想到系鸿轩会给出这样的答案来,江俊蹙了蹙眉,等着系鸿轩接下来的话。
“内子他……其实,是个男人……”系鸿轩看了一眼江俊,低下头轻声道:“月楼,是他的艺名,他是在尘湖画舫上唱青衣的一个戏子,从前石鹏寨还没有成为第一水寨的时候,我总是上他那里去听戏的。”
没有人从一开始就是天下第一,也没有任何一个水寨从刚刚建立起就能够统领整一片的尘湖水域。
系鸿轩和他的石鹏寨能有今天,也是他凭本事一点一点挣来的。
但凡一个筚路蓝缕的故事里,总会有那么一些无奈的悲欢离合。比如系鸿轩将系鸿明送到了千崇阁,比如崔宁和赵墨梅终归没能相守在一起。
“月楼当时在尘湖上有一点薄名,他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打小多病,却生了一副好样貌。家中到底养不起他,只得买入了戏班子看老天爷赏不赏这口饭吃……”系鸿轩回忆道:“戏班主当时,只怕也没想到——他这么一个病秧子,险些要成为了尘湖的一大家,只可惜……”
江俊见系鸿轩的眸色渐渐黯淡下去,也知道之后的故事定然不好。
十年前的系鸿轩不过是一个小小水贼,本领在高强,也敌不过尘湖上数十家水寨的联合围剿追查。
他要石鹏寨崛起,就势必要吞噬尘湖上其他水寨的土地;他要成为龙头,就必须踏着旁人的血肉尸骨、一步步登顶。
如此,必遭人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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