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亏我快门按下得足够迅速,因为下一秒,叶玲的嘴巴就大大地张开,开始毫不顾及形象地,在我面前大哭了起来。“呜呜呜呜,裴森,还得是你……你知道吗?我刚刚忽然就想到了当初我准备放弃当模特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好自卑,你也跟我说了类似的话,我就控制不住了,我就……呜呜呜呜”哭着,她拿出纸巾,重重地擤出了自己的鼻涕,“糟了,呜呜呜,妆都哭花了,等一下,我先去补一下妆,等会儿再……呜呜呜呜……”见她捂着脸去补妆,我也不由自主地无奈笑了出来,“好的女士,那我先给相机调个参数。”虽然不再记得她了,但这次出门,也不算是完全没有收获,起码我知道了曾经的我拥有这么宝贵的财富。将相机的取景器放在视线之前,我开始借住按键试图调整等会儿拍摄的效果,不得不说这个地方的确是个取景圣地,各类摄像道具任意租用不说,就连自然光都是那么地无懈可击。过一会儿日落,这里的天空应该会呈现出橙黄的颜色,拍完视频之后再给叶玲拍一组夕阳为主题的写真,相信她会十分满意。确认光线调试到最佳状态后的我一般会捧着相机将眼睛对准取景器再兀自欣赏片刻,我喜欢镜头截取的画面在我眼前一一呈现的感觉,这些景色、这些人物,无一不令我感受到一种无与伦比的美感,诚然,机器无法还原出人眼所带来的那片刻的震憾,但我想若是通过摄像机的角度能令我们看见这个世界的另一面,这可以说是摄影最基本的意义。就在我终于忘却烦恼,全身心沉浸于“美”的时刻,镜头猛然间一晃取景器后方,凝视着设备呈现出来的画面,我略微睁大了眼睛。眼前的景象令我浑身僵硬,我不明白为什么,在我自以为已经变成了一个正常人的时刻,我的大脑会冷不丁地发一下病。怎么会这样呢?我怎么会在相机的画面中望见的侧脸呢?“咔擦”我按下快门,将那一刻的画面变为了永恒之景。“哇,拍下来了,不愧是专业摄影师呢。”叶玲将脑袋凑了过来,看着显示器里的画面,她说:“运气真好,这可是仇郁清本尊呢!”啊?什么意思?一瞬间,我的脑子有些发懵,我看着显示器中仇郁清的侧脸,再扭头看见叶玲新奇中带着兴奋的神色,最终抬头,视线直直地刺向场地的另一头。那个熟悉的身影被诸多的人头包裹,我再看不见他,他也不再属于我一个人,因为他是……真实存在的。“老板来视察了,这些模特都跑上去恭维呢!”手撑下巴,叶玲无不叹惋道:“真可惜呢,明明长得那么好看,居然退居幕后自己开模特公司去了,业界损失啊,裴森,你说是吧?”错乱、怨怼叶玲的话语,我已没有精力去回复了。因为时至今日我才意识到,我真是傻。是了,仇郁清只是跟我分了手,即使关于他的幻想存在于我的脑海中,但这也并不意味着,现实中的他不存在了呀。人群中的他依旧那么光鲜亮丽,如同被信徒簇拥的神明,高不可攀,却万众瞩目。那一刻,一如往昔的喜爱与深埋于心的恨意同时滋生起来,我意识到好像只有我仍被丢弃在原地,被那些幻象、那些莫须有的想法所折磨,他过得好好的,依旧赚着自己的大钱,依旧被大家所追捧。今时今日我与他的境遇,更有力地印证了我的卑劣与无力。好像已经同现实全然抽离,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就那样扭头离开,我更是不清楚这次的“重逢”他又会让我狼狈到什么地步。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人群逐渐疏散开来,那些模特们再度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之中。就如同屏退群臣的君王,仇郁清的身影于正中显露,他的眼眸极黑,旁人很难判断自己是否正被他凝视着,真是奇怪,眼前这个人明明跟昨晚与我相拥而眠的仇郁清拥有同一张脸,可为什么在这一刻,我却觉得他是如此陌生呢?他看我了么?我不知道,但的的确确,他朝我的方向走来了,我听见叶玲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啊啊啊啊啊,他过来了他过来了!快抓拍啊!”她小声地吼着,同时还分外急切意图接过我手中的相机,而我则想:他又不是明星,拍他做什么?又买不了几个钱,更何况我手机里面已经有许多。拉住叶玲逃离仅仅只是出于我的本能,虽然很多事情我都已经不记得,但以我对仇郁清的喜欢程度,我想,这分手应该是他对我提的,既然是他甩了我,那么我也就不必跑到他面前去现眼了,“哎,这边的景刚好空出来了,过来过来,别挡路。”对于我的举措,叶玲显然诧异极了,她“哎哎”地叫着,一边说话还一边回头张望,就好像生怕仇郁清注意不到这边似的。将人拉到拍摄地点的时候,我心跳如擂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仇郁清的脚步似乎在我们原先停驻的那个地方滞涩了。“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做贼心虚啊。”活动着自己的手腕,叶玲小声嘀咕,“哎,他是不是在看这边呢?咋的?难不成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没告诉我?”刚想矢口否认,便听见一声清亮的:“哎?裴森!好巧啊!你也在这儿!”说话的人是原本跟在仇郁清身后,一个长相清瘦的小男生。糟了,我在心中暗骂一句,怎么之前没有意识到?仇郁清身边一定有人跟我是认识的!他是谁?我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了,怎么办?要硬着头皮对付吗?如果现在落荒而逃,是不是就会显得太可疑了?余光一直似有似无地瞥向仇郁清,那一刻我心跳如擂鼓,我不知道对于这忽然发生的意外他究竟会做些什么,而我又是怎样期望的呢?然而终究,那些我内心隐秘期望着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仇郁清只是同身后那人微微示意,便抬步继续往前走去,就好像于他而言我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他的身体停留,也仅仅只是因为自己身边的某位小弟忽然遇见了故友而已。思忖之间,那位身量清瘦的男生已经走到我面前来了,原谅我,真的实在是有些不记得他了,不过看他对我的态度,可以确定的是,对于我和他老板仇郁清之间的关系,他应该是一无所知的。“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你说辞职的时候,我们都吓了一跳呢!不告而别真的太过分了,哎?这位是?”所幸这个清瘦男孩的注意力很快便被我身边的叶玲吸引,我连忙介绍叶玲跟他认识,并告诉他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哦!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我看过你的视频呢!今天居然有幸见到本尊!你好你好,我叫时俊,是我们裴师傅的……前同事!”还好,短短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内,我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和他的身份,现在跟他交流,应该不会出太大差错。在之后的谈话中我得知,原来我之前是在仇郁清所经营的那间公司里任职,时俊这人是个社牛,打着粉丝的旗号,他很快便同叶玲相熟了,其间他还不忘告诉叶玲关于我的笑话,说什么刚开始我并不知道这家公司的老板就是仇郁清,还一直傻呵呵地想着要为仇郁清拍摄,但那个时候仇郁清早就已经打算隐退了云云。叶玲被这小子逗得咯咯直笑,其间还用倒肘戳我,说:“那你这不是跟你们前老板很熟吗?刚刚又是怎么回事?”叶玲的话语引得时俊连连点头,“是啊,刚刚仇总都站在那儿等你呢,你怎么回事呀?以前不是最喜欢为我们仇总鞍前马后了吗?这不像你啊,怎么?你们闹矛盾了?”一时语塞的我只能干笑着摆手,“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不是近视吗?没看清,是没看清的缘故!”“没看清?”时俊这人丝毫没有眼力见,想都不想就开始拆我的台:“我们仇总那么显眼的一个人杵在那儿,你会看不清?别开玩笑了!”看来以往在公司,我对仇郁清的心思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这时俊跟我的关系不会太差,可即使如此,对于我跟仇郁清的关系,他也依旧是一副全然不知晓的样子。怎么会这样呢?这样的疑问盘踞在我的心头,这导致我在接下来的工作过程中略微有些分神,但……或许是因为干这一行的时间比较久,对于设备的操纵和时机的把控我依旧还保有了几分肌肉记忆,所以看了成片后,叶玲依旧是赞不绝口的。时俊走之前嘱咐我,说要真是跟他们仇总有什么矛盾,他可以试着从中调和,不光是他,临别前,叶玲也说了相似的话语:“哦!我想起来了,毕业那会儿,你所谓的‘追寻理想’,就是那个人吧!可以啊!他虽然隐退了,但如果打好关系,你还是可以拍他的嘛!”坐在电车上,看着窗外明明灭灭的灯光,我只觉得恍惚。老实说,今天见到仇郁清的事实,再度令我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大脑了。是了,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会一厢情愿地认为,我跟仇郁清已经在一起过了呢?叶玲知道我关于他的理想,时俊也知道我作为摄影师真正想要拍摄什么,但是呢?作为好友与同事,他们没有一个人觉得我跟仇郁清曾经是情侣关系。叶玲尚且不知道这一切尚且还情有可原,身为大学时期的好友,很多事情可能没办法及时知会给她,但时俊,他可是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事,他的一无所知便难免会令人感觉有些奇怪了。虽然不排除我和仇郁清都想要尽量低调的因素,但……万一还有另一种可能呢?万一从一开始,我跟仇郁清便从来都没有以恋人的身份在一起过,或许关于他的一切都只是我脑海中的妄想,他是我的老同学,是我的老板,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头开始一阵一阵地疼痛起来,心中有个声音在呐喊着不对!这是不对的!直到我回到家,打开灯,望见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看着我手机的仇郁清,我才迟迟想起是了,要是“我跟仇郁清从来没有在一起过”的假说成立的话,那么为什么,我的手机里会出现那些关于他的视频呢?那些隐秘的、疯狂而富有美感的视频,本就只应当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才会产生,难道说……是我偷了仇郁清真正交往对象的手机吗?“回来了?”坐在客厅内的仇郁清穿着睡衣,他的嘴角略微勾起,是一个淡然的笑意,“今天在外面,为什么要无视我呢?”这个家伙……在说什么?被他询问着,那一刻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该死的,自我脑海中幻想出来的产物,居然已经学会了联系刚刚发生的事情,开始动摇我的信念、麻痹我的神经、搅乱我的思维了么?“你这家伙!”快步走向坐于沙发上的仇郁清,我拎起了他的领口。仇郁清眨眨眼睛,表情中像是有几分无措,他的手垂落了下去,我的手机也因此滑落到了沙发的坐垫上,手机屏幕依旧亮着,上面是……我跟他的合影。瞬间,一种巨大的无力感侵蚀了我的身心,放开仇郁清,我近乎想要低声下气地认错。我怕了,我怕了……我承认我怕了,我甚至无法接受“他从来没有跟我在一起过”的事实,我是如此无可救药地令自己沉溺于同他在一起、被他所爱的幻想之中。哪怕现实中的仇郁清仅仅只是瞥了我一眼就走开也没关系,只要此时此刻,我面前的这个仇郁清正用如此深情的目光看着我,这就足够。“今天白天,你为什么不理我?”顺着他箍住我腰的力道,我就那样分开双腿坐到他的大腿上,被他搂入怀中。沉默片刻,仇郁清回答:“我感觉,你好像不太想在外面跟我说话,而且你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你抓住她的手,我生气了。”抱住我的手臂缓缓收紧,我听见他这样说。啊……裴森,你可真是……可笑可悲又可怜。真实的仇郁清会说这种话么?他会表现出吃醋,令我觉得自己是被在乎、被珍视、被回应的存在吗?因为没有同他交往的记忆,所以问题的答案我是不清楚的,唯一能够确定的是,眼前仇郁清对我做的一切其实是因为他依存于我的想像,我想要他这样做,我的大脑便命令这个幻象这样做了,仅此而已。但是……被他抚摸,真的好舒服……闭上眼睛,他干燥的手掌缓慢地抚摩在我的皮肤上,我感受着他掌心的纹路,我同他那漆黑的眼眸对视着,而后我听见他说:“裴森,接吻吧。”于是我便吻住他了。这算不算是一种非传统方式的自我排解呢?被他压在沙发上的时候,我想。他解开我胸前的衣扣,如同剥开粽子皮那般,令我的皮肤展露在他的视线下方,他抬手捻过去,一边揪扯着一边说:“你的皮肤是捂不白的。”他这话说得……是没错的,无需太阳暴晒,我是天生的小麦色皮肤,这导致我看上去很健康,很开朗,像是个老实人的样子。在心理咨询室内部,通过叙述的回忆我知晓了我儿时的性格、我原本的面目。大约是因为没有吃过苦,也没有喜欢上仇郁清,那时的我显得那样乐观开朗、没心没肺,一看就知道是一个被家人纵容、被同学吹捧的,小霸王一样的角色。不像现在……得了这种动不动就会在眼前出现幻想的心理疾病,整个人也愈发沉默,看上去郁郁寡欢的,一点也不复儿时的快乐了。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我看上去十分健康的肤色和很少生病的强健体魄吧。一瞬间,我的心中产生疑惑,我问我自己,这怪得了仇郁清吗?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以说是仇郁清害的么?抚摸着他的头发,看着他在我胸前流连的模样,我想,答案应该是否定的。能够让生活真正坏下去的,只有操控生活的本人,也就是……我自己。往昔的记忆仍旧是一片空白,尚且不知道在我身上曾发生了什么,仇郁清或许是很小一部分,具体的,还得那浓厚的迷雾散开了再说。这时候仇郁清抬起头,用他那黑压压的目光凝视着我,直接说等吃完饭以后,他想做。我点点头,而后问他为什么非要在吃完饭之后,因为我看他此刻的身体状态,好像是有些等不及了。静默片刻,仇郁清说:“你忙了一天,累了,补充能量。”真是体贴呢……抽了抽嘴角,有那么一瞬间其实我不再想等下去了,但仇郁清却执著得紧,他一颗颗合上我的衣扣,末了还用双手面无表情地揩了一下我的前胸,他说:“再晒黑些,吃巧克力了。”这个家伙,怎么能用这么一本正经的表情说出这么令人感到羞耻的话!连忙从他的大腿上站起身,我奔向厨房,将他甩在身后。片刻后,仇郁清也跟上来,半倚靠在厨房门边看着我,他也是个不检点的,衬衫未扣,半露出自己的胸肌和腰腹。跟我天然黑的皮肤相反,他是那种怎么也晒不黑的白皙肤色,在太阳的照射下,他最多变得全身通红,回到房间后没多久就又变回原样了。思绪微滞,我发现自己仍旧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跟仇郁清一起到海边去过,关于他的一切都好像只是埋藏在我的记忆深处,只在某一瞬间会被忽然挖掘、曝露。“不想吃面。”等我把面下进锅里,才听见仇郁清说。下面之前怎么不早说?回过头,面色不善地凝视着他,他却在感召到我的目光后走了过来,从背后将我环抱住,“你可以多吃点,别等会儿没力气了。”哈,搞得好像你真能把我弄得体力透支不堪重负似的,冷笑一声,我想:不过就是个幻想出来的影子罢了,牛什么牛?话虽这么说……但,你们知道,像我这种老喜欢发病的人,往往是反复无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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