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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第1页）

谢芳菲张口欲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秋开雨，似乎只存在梦里，可是她依然不肯放手，哪怕抓住的是一团空气。容情，将心比心，她也说不动容情。对容情来说，她何尝不是梦。总有人要醒来，她狠心地说：&ldo;容情，你知道，我已经不是我自己了。秋开雨，我想我始终忘不了他。&rdo;

容情不为所动，摆开来说：&ldo;秋开雨和师尊在天柱峰顶的练剑石上比武。那个地方，武功差一点都上不去。师尊一生专心武道，从来不畏惧挑战，可以说，虽败犹荣。而秋开雨，芳菲，现在，他已经统一了魔道，除了不知道躲到哪里去的刘彦奇，魔道中人人都奉他为&lso;邪尊&rso;，一呼百应。芳菲，他完成了魔道中自古以来从未有过的霸业。野心正炽，他不会要任何人的。&rdo;他不会因为任何人而误了他的大事。

容情的这句话打中谢芳菲的死穴。谢芳菲放不开，可是秋开雨早就丢开了。谢芳菲不相信‐‐怎么敢相信！她已经站到悬崖边上，还是不相信自己脚底下是万丈的深渊，只因为天还没有明，看不清楚，她还没有死心。容情慢慢说：&ldo;芳菲，不要再等他了，他已经放开你了。&rdo;

谢芳菲带着孩子的倔强，摇头说：&ldo;不，容情，不会的。我知道不会的。&rdo;自欺欺人，谢芳菲宁愿自欺欺人。活在欺骗里比活在现实里容易。容情心疼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太残酷，她受不了。走上前，拥着她，轻拍着她，哄着她。芳菲，总有一天会看清楚的。她不看清楚不行！她总要接受的。暂且，暂且就这样吧。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第六十八章

欲将沉醉换悲凉

外面的形势也一天比一天残酷。萧衍对着众多的僚佐凝重地说：&ldo;如今的萧宝卷性情大变，行为乖僻，手段狠毒。萧遥光果然起兵夺位，萧宝卷派右将军萧坦之讨伐，已经平定了。狡兔死，走狗烹，萧坦之也立即被杀。萧宝卷又瞅准机会，抢先下手，将尚书令徐孝嗣、卫尉刘暄等人杀得一干二净。如今朝中六贵，一个不剩。我担心建康的三弟、四弟他们会遇害。&rdo;

众人纷纷商讨应对之策，劝萧衍尽快将他们接过来，免遭萧宝卷的毒手。谢芳菲耳朵里轰然作响，她听到的是谢朓的死讯。萧遥光逼他造反作乱，他没有答应，萧遥光找了个借口将他杀了。他临死前还想着谢芳菲，让人将&ldo;焦尾&rdo;带给她。谢芳菲见琴如见人，眼泪潸然而下。清俊儒雅、才华横溢的谢朓就这样无辜被杀；丰神俊逸、文采风流的一代才子就这么陨落销没了！就这样死了。惜哉！哀哉！痛哉！

谢芳菲抱着&ldo;焦尾&rdo;，展开谢朓写给她的绝笔信，字字深情，句句绝望，整篇都是血和泪写就的。谢芳菲读得肝肠寸断。他不屑与萧遥光同流合污，为了保全谢家的名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谢芳菲两只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哑着声音让丫鬟们备齐檀香烛台等祭祀用品，又吩咐马车在门外候着。众人本不赞成她出府，可是见到檀香烛台等物，默然不语。萧衍叹气说：&ldo;让容情陪着你一起去吧，早去早回。&rdo;谢芳菲抱着小文上了马车，容情在旁边跟着，直奔城外的汉水。

寻了一处地势平坦的河段，谢芳菲面对汉水摆上烛台，点上檀香，对着汉水拜了三拜，然后插上去。抓着小文的手也拜了三拜，代他上了香。容情也祭奠了一番。谢芳菲对着滔滔的河水尽情哭了一通，小文吓得也哭起来。好不容易止住了泪水，谢芳菲掏出谢朓的绝笔信，放在檀香上烧了。河面上风大，烛台上的烟灰一阵急转，瞬间飞远，沉到汉水里去了。

谢芳菲看着江面发了一阵呆，拿起&ldo;焦尾&rdo;，轻轻擦拭，说：&ldo;这把名琴，一直都是谢家的传家之宝。谢公子生前很珍惜它，轻易不肯示人。人死灯灭，性命都保不住，留着还有什么用，让它沉了吧。&rdo;说着就要抛入汉水。

容情阻止了她，说：&ldo;既然是谢家的东西，还是送还他们吧。这样毁了，太可惜了。&rdo;谢芳菲摇头：&ldo;谢家迟早也要灭亡的，一样保不住。落在庸俗人的手里，糟蹋了，不如让它沉了，陪伴谢公子去吧。&rdo;容情叹一口气，没有再阻止。谢芳菲用尽全身的力气，狠命甩了出去。&ldo;扑通&rdo;一声，荡起一圈圈的涟漪。琴身是木头制的，一时半刻沉不下去，随着滔滔的河水一路往下。谢芳菲一直目送着，直到消失不见。良久，叹气说：&ldo;这样也好。哪个人捡了去，也是一场缘分。像你说的，就这样毁了，似乎太可惜了。&rdo;

抱起小文，对着汉水的东面拜了几拜，怅然若失。容情劝道：&ldo;芳菲，河面上风大，我们还是回去吧。&rdo;谢芳菲没有动，说：&ldo;我站在这里，似乎能感觉到谢公子的亡魂。我想再站一站。&rdo;容情从马车里拿出披风给她披上，将小文护在怀里。谢芳菲迎风走远几步，思绪翻飞。

谢芳菲记忆中的谢朓，更多的是后人笔下的谢脁，李太白&ldo;一生低首谢宣城&rdo;，谢宣城就是指谢朓。谢朓时运不济，命途多舛，一生坎坷，谢芳菲十分怜惜。一个人沿着河面走了半里来路，才折返回来。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随着河面上的风都远去吧。

谢芳菲接过容情手中的小文，已经睡着了，轻声说：&ldo;我们回去吧。谢公子也该安息了。&rdo;登上马车，随着容情一起回去了。

萧遥光的兵变还没完结，崔慧景又发动叛乱。萧宝卷居然飞书向郢州刺史萧懿求救。萧衍接到消息，来不及阻止，萧懿已经挥师东下。萧衍忧心忡忡。萧懿在石头城一举击杀崔慧景，解了建康之危。萧宝卷为了将他调离郢州，特意封他为尚书令。东晋南朝，尚书省是国家最高政务机关，而尚书令是尚书省最高行政长官，相当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

萧懿手握大权，春风得意，踌躇满志。待在建康的诸位也都扬眉吐气，兴高采烈，同欢合庆。萧衍去信说自古以来，功高震主的臣子始终没有好下场，如果借平乱的威信，共图大业，可建万世之功。知道萧懿忠心，恐怕说不动他，还劝他速还郢州，免得逼留建康，一旦被迫放下兵权，后悔就来不及了。萧懿等人对萧衍告急的书信置之不理，认为纯属危言耸听，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他们不听，萧衍着急也没有办法。

大变终于来临。等到萧懿等被杀的消息传到雍州的时候，举城震惊。萧衍气怒攻心，以为所有人都命丧萧宝卷之手时，领军长史徐勉却领着萧宏、萧秀、萧恢等虎口脱生的人逃到雍州来了。兄弟相见，一阵痛哭。萧宏哽咽说：&ldo;大哥、三哥被赐死，四哥他也被当街处死，你一定要替我们报仇。&rdo;众人听得一阵心伤落泪。萧衍点点头，安顿好他们，找来徐勉，问：&ldo;突然间，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惨剧？大哥他们在建康不是深得重用吗？&rdo;

徐勉摇头说：&ldo;萧宝卷这个人丧尽天良，自从六贵被诛以后，朝廷内外人心离散，境土日削，国势衰落，举城怨愤，他依然忠jian不辨，是非不分，宠信佞臣。如今的建康，小人当道。萧宝卷身边有一个叫吴有的弄臣，几乎成了他的代言人，甚至可以调动兵马。萧家被诛和他有莫大的关系。&rdo;

萧衍倒吸一口气，说：&ldo;这个吴有，我也听说过。势力发展得这么快，已经可以调动兵马了！难道建康的贵族权臣就任由他坐大？&rdo;

徐勉叹气说：&ldo;怎么会没有行动。可是朝廷六贵都被他斗下来了，谁还奈何得了他。&rdo;一边的王茂不由得说：&ldo;徐大人，六贵被诛和这个吴有也有关系吗？&rdo;徐勉说：&ldo;我冷眼旁观，和他绝对脱不了关系。建康有传言，萧遥光之所以举兵造反，就是被他逼得走投无路，而崔慧景的叛乱也是由他一手挑起来的，徐孝嗣、刘暄都是他亲手处决的。&rdo;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没有想到事情背后竟然是这个吴有一手在操控。萧衍阴狠地问：&ldo;他和我大哥的死又有什么关系？&rdo;徐勉叹气说：&ldo;建康宫里有一个叫徐濯甫的宫臣是我的心腹，据他说，萧宝卷之所以飞书向萧大哥求救，全是这个吴有的主意。后来，不知怎的，你暗中挑动右仆she江祏和江夏王萧宝玄谋反一事被吴有知道了，萧宝卷听了后，大发雷霆，以为萧大哥也参与其中，和一众心腹暗中制定了捕杀的计划。&rdo;

萧衍迟疑了一下，说：&ldo;我听宏弟他们说，是大哥自己不肯逃的？&rdo;徐勉点点头，凄然地说：&ldo;萧大哥见萧宝卷奢侈y乐，半夜出游，搅得建康的官兵提心吊胆，心神不安，有心规劝，有一次冲撞了他。萧宝卷回来后，极为不满，破口大骂，透露了捕杀的计划。徐濯甫探明事情的来龙去脉，急忙找到我。我忧心如焚，立刻准备了一条小船，劝萧大哥星夜逃亡雍州。萧大哥怎么都不肯离去，正色说自古以来，从来没有叛走的尚书令。其实在这之前，就有手下劝萧大哥不要坐以待毙，应该趁早废黜萧宝卷及其心腹党羽，萧大哥怎么都不听。萧宝卷赐死，萧大哥还没有醒悟，临死前上书说&lso;家弟在雍，深为朝廷忧之&rs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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