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这个手臂上同样有血色刺青的人说,他亦是侍驾之人?!那么他的父母家人,究竟是因何而死,又是死在谁的授意之下?
他抬起渐成赤红的眼睛,直直望向从未敢直视的当今天子。
印暄曾经从父皇口中听说过&ldo;血刺&rdo;。正如&ldo;鹰哨&rdo;是他私下建立的组织,&ldo;血刺&rdo;亦是先帝手中一柄秘不可宣的利刃。不同的是,&ldo;鹰哨&rdo;偏于谍探,而&ldo;血刺&rdo;正如其名,是在先帝不方便明面出手时,暗中替他清扫障碍,甚至不惜掀起腥风血雨的杀手组织。虽说紫衣卫一向是皇帝亲军,但他们效忠的是帝位,一旦帝位更迭,他们自然会投效新君。而每任皇帝组建的秘卫却不同,他们只听命于一人,是忠贞不二的死士,假若皇帝驾崩,除非另有遗诏,他们会尽数殉死。
先帝印忱驾崩时,印暄已二十岁,对父皇的秘卫多少有所耳闻。而印忱并未让所有血刺殉葬,只是处死了其中涉密过深的大部分,剩余人则令其隐没民间,并将验证身份的墨玉扳指赐予印暄,未尝没有一层为爱子未雨绸缪的意思。
但印暄对鬼蜮阴杀之道并不热衷,因而始终弃之不用,不想今日倒见着了其中一员。
&ldo;起身吧。&rdo;他淡淡道,接过清洗干净的扳指,重新套回拇指上,&ldo;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未有传召不得出现在朕面前。&rdo;
玄字叁柒叩首谢恩,弯腰俯身向后退去,迅速从众人视线中隐没。
印暄扫视周围十几名目睹此事的紫衣卫,冷冷道:&ldo;此事噤口。谁敢流言,立斩不赦!&rdo;众人恂然拜倒,口称遵旨。左景年也一同跪倒于地,僵冷地行礼,却从行尸走肉般的躯壳中,逐渐放出一道狂乱而凌冽的目光。
印云墨心不在焉地揪玩着奔雷赤的鬃毛,无声地叹了口气,懒洋洋道:&ldo;还要折腾多久?我快饿死了。&rdo;
印暄当即吩咐人去备膳,对怀中的小六叔温声道:&ldo;你衣袍脏了,先去沐浴更衣吧。对了,朕有件礼物要送你。&rdo;
&ldo;是什么,能吃么?&rdo;印云墨随口问。
印暄十分顺手地在他肚皮上拍了一下,失笑道:&ldo;你尽想着吃。&rdo;
&ldo;没大没小,好歹我是你叔。&rdo;当朝皇叔不慡地嘀咕着,双腿一夹,催促马匹前往吃饭的地界。
当朝皇帝则觉得方才那一下手感不错,很想再摸一摸,但又怕惹火烧身,只得遗憾作罢。
第33章糙蛇灰线如伏脉,投桃报李似有情
吃饱喝足的印云墨,没骨头似的倚靠在铺了蜀锦的罗汉榻上,十分惬意地捧着一壶消食茶。
印暄洗手净口后,走过来道:&ldo;坐没坐相,你小时候的礼仪课都上到哪里去了。&rdo;
&ldo;能躺不坐,能坐不站,我干嘛要为了繁文缛节委屈自己?&rdo;印云墨慵懒地打着哈欠,&ldo;昶州的事终于是解决了,那些马贼都被你赶尽杀绝,剩下一点余孽也翻不起波浪了。&rdo;
印暄颔首:&ldo;我准备留两名吏部、工部官员在昶旭两州整顿政治,处置天罡教众。大军在此休整三日,而后继续北上,去看看沁水决堤最严重的地方,那段水道叫桐吾江。&rdo;
&ldo;桐吾江?我听说过。&rdo;印云墨手肘支在扶手上,侧身躺了下来,&ldo;那段堤坝十几年前重新修葺过,督造者是李冰后人,听闻是名干吏。当时还得到父皇褒奖,他也十分自信道&lso;此堰能抵百年洪涝&rso;,怎么才过去十几年就不行了呢?&rdo;
&ldo;有这等事?&rdo;印暄蹙起眉,若有所思道,&ldo;其中怕是有什么蹊跷。&rdo;
&ldo;所以皇上才要长途跋涉、不辞辛苦地去巡视啊。这种劳心劳力的事儿,自然得由皇帝去扛,像我这样的闲散王爷,负责吃喝玩乐混个俸禄就行了。&rdo;印云墨笑吟吟地摆了摆手,&ldo;怎么,后悔当年的决定了吗?&rdo;
印暄对他的这副惫懒模样是又恼又爱,闻言怔了一下:&ldo;什么当年的决定?&rdo;
&ldo;你忘了?&rdo;印云墨猛地坐起身,瞪了印暄一眼,&ldo;你六岁半时对我说:&lso;小六叔,你说得对,只要当上皇帝,那就谁也不敢惹我生气了。小六叔,我要当皇帝!&rso;我可是字字都记得,你竟然忘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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