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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第1页）

只见都已吃完了饭了。贾母因问道：&ldo;跟着你娘吃了什么好的了?&rdo;宝玉笑道：&ldo;也没什么好的，我倒多吃了一碗饭。&rdo;因问：&ldo;林姑娘在那里?&rdo;贾母道：&ldo;里头屋里呢。&rdo;宝玉进来，只见地下一个丫头吹熨斗，炕上两个丫头打粉线，黛玉弯着腰拿剪子裁什么呢。宝玉走进来，笑道：&ldo;哦!这是做什么呢?才吃了饭，这么控着头，一会子又头疼了。&rdo;黛玉并不理，只管裁他的。

有一个丫头说道：&ldo;那块绸子角儿还不好呢，再熨熨罢。&rdo;黛玉便把剪子一撂，说道：&ldo;&lso;理他呢，过一会子就好了。&rso;&rdo;宝玉听了，自是纳闷。只见宝钗、探春等也来了，和贾母说了一回话，宝钗也进来问：&ldo;妹妹做什么呢?&rdo;因见林黛玉裁剪，笑道：&ldo;越发能干了，连裁铰都会了。&rdo;黛玉笑道：&ldo;这也不过是撒谎哄人罢了。&rdo;宝钗笑道：&ldo;我告诉你个笑话儿，才刚为那个药，我说了个不知道，宝兄弟心里就不受用了。&rdo;黛玉道：&ldo;&lso;理他呢，过会子就好了。&rso;&rdo;

宝玉向宝钗道：&ldo;老太太要抹骨牌，正没人，你抹骨牌去罢。&rdo;宝钗听说，便笑道：&ldo;我是为抹骨牌才来么?&rdo;说着便走了。黛玉道：&ldo;你倒是去罢，这里有老虎，看吃了你!&rdo;说着又裁。宝玉见他不理，只得还陪笑说道：&ldo;你也去逛逛，再裁不迟。&rdo;黛玉总不理。宝玉便问丫头们：&ldo;这是谁叫他裁的?&rdo;黛玉见问丫头们，便说道：&ldo;凭他谁叫我裁，也不管二爷的事。&rdo;宝玉方欲说话，只见有人进来，回说&ldo;外头有人请呢&rdo;。宝玉听了，忙撤身出来。黛玉向外头说道：&ldo;阿弥陀佛，赶你回来，我死了也罢了!&rdo;宝玉来到外面，只见焙茗说：&ldo;冯大爷家请。&rdo;宝玉听了，知道是昨日的话，便说：&ldo;要衣裳去。&rdo;就自己往书房里来。焙茗一直到了二门前等人，只见出来了一个老婆子，焙茗上去说道：&ldo;宝二爷在书房里等出门的衣裳，你老人家进去带个信儿。&rdo;那婆子啐道：&ldo;呸!放你娘的屁!宝玉如今在园里住着，跟他的人都在园里，你又跑了这里来带信儿了!&rdo;焙茗听了笑道：&ldo;骂的是，我也糊涂了!&rdo;说着，一径往东边二门前来。可巧门上小厮在甬路底下踢球，焙茗将原故说了，有个小厮跑了进去，半日才抱了一个包袱出来，递给焙茗。回到书房里，宝玉换上，叫人备马，只带着焙名、锄药、双瑞、寿儿四个小厮去了。

一径到了冯紫英门口，有人报与冯紫英，出来迎接进去。只见薛蟠早已在那里久候了，还有许多唱曲儿的小厮们，并唱小旦的蒋玉函，锦香院的妓女云儿。大家都见过了，然后吃茶。宝玉擎茶笑道：&ldo;前儿说的&lso;幸与不幸&rso;

之事，我昼夜悬想，今日一闻呼唤即至。&rdo;冯紫英笑道：&ldo;你们令姑表弟兄倒都心实。前日不过是我的设辞，诚心请你们喝一杯酒，恐怕推托，才说下这句话。谁知都信了真了。&rdo;说毕，大家一笑。然后摆上酒来，依次坐定。冯紫英先叫唱曲儿的小厮过来递酒，然后叫云儿也过来敬三钟。那薛蟠三杯落肚，不觉忘了情，拉着云儿的手笑道：&ldo;你把那体己新鲜曲儿唱个我听，我喝一坛子，好不好?&rdo;云儿听说，只得拿起琵琶来，唱道：两个冤家，都难丢下，想着你来又惦记着他。两个人形容俊俏都难描画，想昨宵幽期私订在荼蘼架。一个偷情，一个寻拿：拿住了三曹对案我也无回话。

唱毕，笑道：&ldo;你喝一坛子罢了。&rdo;薛蟠听说，笑道：&ldo;不值一坛，再唱好的来。&rdo;

宝玉笑道：&ldo;听我说罢：这么滥饮，易醉而无味。我先喝一大海，发一个新令，有不遵者，连罚十大海，逐出席外，给人斟酒。&rdo;冯紫英蒋玉函等都道：&ldo;有理，有理。&rdo;宝玉拿起海来，一气饮尽，说道：&ldo;如今要说&lso;悲&rso;&lso;愁&rso;

&lso;喜&rso;&lso;乐&rso;四个字，却要说出&lso;女儿&rso;来，还要注明这四个字的原故。说完了，喝门杯，酒面要唱一个新鲜曲子，酒底要席上生风一样东西‐‐或古诗、旧对、《四书》《五经》成语。&rdo;薛蟠不等说完，先站起来拦道：&ldo;我不来，别算我。这竟是玩我呢!&rdo;云儿也站起来，推他坐下，笑道：&ldo;怕什么?这还亏你天天喝酒呢，难道连我也不及?我回来还说呢。说是了罢，不是了不过罚上几杯，那里就醉死了你?如今一乱令，倒喝十大海，下去斟酒不成?&rdo;

众人都拍手道：&ldo;妙!&rdo;薛蟠听说无法，只得坐了。

听宝玉说道：&ldo;女儿悲，青春已大守空闺。女儿愁，悔教夫婿觅封侯。

女儿喜，对镜晨妆颜色美。女儿乐，秋千架上春衫薄。&rdo;众人听了，都说道：&ldo;好!&rdo;薛蟠独扬着脸，摇头说：&ldo;不好，该罚。&rdo;众人问：&ldo;如何该罚?&rdo;薛蟠道：&ldo;他说的我全不懂，怎么不该罚?&rdo;云儿便拧他一把，笑道：&ldo;你悄悄儿的想你的罢。回来说不出来，又该罚了。&rdo;于是拿琵琶听宝玉唱道：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咽不下玉粒金波噎满喉，照不尽菱花镜里形容瘦。

展不开的眉头，捱不明的更漏：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

唱完，大家齐声喝彩，独薛蟠说：&ldo;没板儿。&rdo;宝玉饮了门杯，便拈起一片梨来，说道：&ldo;&lso;雨打梨花深闭门&rso;。&rdo;完了令。

下该冯紫英，说道：&ldo;女儿喜，头胎养了双生子。女儿乐，私向花园掏蟋蟀。女儿悲，儿夫染病在垂危。女儿愁，大风吹倒梳妆楼。&rdo;说毕，端起酒来，唱道：你是个可人，你是个多情，你是个刁钻古怪鬼灵精，你是个神仙也不灵。

我说的话儿你全不信，只叫你去背地里细打听，才知道我疼你不疼!

唱完，饮了门杯，说道：&ldo;&lso;鸡声茅店月&rso;。&rdo;令完。

下该云儿，云儿便说道：&ldo;女儿悲，将来终身倚靠谁?&rdo;薛蟠笑道：&ldo;我的儿，有你薛大爷在，你怕什么?&rdo;众人都道：&ldo;别混他，别混他!&rdo;云儿又道：&ldo;女儿愁，妈妈打骂何时休?&rdo;薛蟠道：&ldo;前儿我见了你妈，还嘱咐他，不叫他打你呢。&rdo;众人都道：&ldo;再多说的，罚酒十杯!&rdo;薛蟠连忙自己打了一个嘴巴子，说道：&ldo;没耳性，再不许说了。&rdo;云儿又说：&ldo;女儿喜，情郎不舍还家里。女儿乐，住了箫管弄弦索。&rdo;说完，便唱道：豆蔻花开三月三，一个虫儿往里钻。钻了半日钻不进去，爬到花儿上打秋千。肉儿小心肝，我不开了你怎么钻?

唱毕，饮了门杯，说道：&ldo;&lso;桃之夭夭&rso;。&rdo;令完，下该薛蟠。

薛蟠道：&ldo;我可要说了：女儿悲‐‐&rdo;说了，半日不见说底下的。冯紫英笑道：&ldo;悲什么?快说。&rdo;薛蟠登时急的眼睛铃铛一般，便说道：&ldo;女儿悲‐‐&rdo;又咳嗽了两声，方说道：&ldo;女儿悲，嫁了个男人是乌龟。&rdo;众人听了都大笑起来。薛蟠道：&ldo;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是?一个女儿嫁了汉子，要做忘八，怎么不伤心呢?&rdo;众人笑的弯着腰说道：&ldo;你说的是!快说底下的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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