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密布的天际下,风吹乱他的头发,宽大的校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身形,头顶的旗帜猎猎作响。 背影写满了少年不知愁滋味。 体育课过后还剩一节隔壁班班主任的物理课,他很年轻,是最先发现两个班的关系、并在没有任何参考案例的前提下力排众议,说服前八班班主任及众学校领导,顶着极大的压力放任两班敌对的革命先驱者。 他也为此跻身年级组,成为明辉中学最年轻的领导层。 由此可见,他绝不是一个迂腐古板的老师,所以能跟两个班的学生打成一片,完全在情理之中。 他姓佘,学生们按着他的姓氏给他起了个外号叫snake,即便当面也这么喊。 裴箴言他们讨厌高二七班的一切。 除了高二七班的班主任。 风里打篮球耗费了大量体力,这会裴箴言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单手支撑脑袋,眼皮要睡不睡地耷拉着。 snake的精气神一切如常,没有失去得意门生的不舍,也没有辛苦造就并经营的两班局面即将被打破的不甘。 “哎我艹!” 随着鲁智一声惊呼,一颗粉笔从旁弹跳到裴箴言桌上,他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 snake本意要砸裴箴言,但准头不够,殃及了无辜的鲁智。 “不好意思,没舍得砸细皮嫩肉的市花,只好挑个皮糙肉厚的。”snake胡说八道。 全班的哄笑中,裴箴言冲讲台做了个认错的手势,坐正身子专心听讲。 一节课过得飞快,下课没十秒钟,教室里就跑得只剩下裴箴言和snake两个人。 明辉中学强制所有学生参加晚自习,裴箴言是少数几个特例之一,放学后他要去校外进行一对一的强化训练,犯不着加入抢晚饭大军。 “他们这速度越来越快了。”snake收拾着教案,跟裴箴言闲聊。 裴箴言:“比狗都快。” snake:“说得你中午抢饭的时候不这么跑似的。” “狗多肉少,我也是没办法。”裴箴言说,“要么你明天带我去教师食堂打牙祭,省得我跑。” “我从不搞特殊待遇。” “那怎么舍得砸鲁智舍不得砸我。” snake哪里会听不出裴箴言在嘲笑他扔不准粉笔的事,他磨磨后槽牙,指着裴箴言一个没忍住笑出来:“你小子……”教案收拾得差不多了,他拿上东西道别,“走了啊,你路上注意安全。” snake走到门口,裴箴言叫住他:“佘老……” 这般郑重其事的叫法,自snake认识裴箴言起来,听到的次数绝对不超过三次。 裴箴言也没想到自己脱口而出的是尊称,平日里师生之间没大没小惯了,突然来这么一下他横竖不自在,所以又把最后那个“师”字硬生生咽了回去。 “怎么了?”snake狐疑地停下脚步。 裴箴言跟snake拉家常:“你们班有人要转学?” “唔,消息挺灵通嘛你。”snake点头,“怎么?” “没。”裴箴言挑挑拣拣,将要用的书扔进书包,“国际惯例打探下敌情。” 结束补习课,裴箴言回到家已经快十点,云层低垂,夜里温度很低,呼吸间冒着白气,烟雾似的飘散在空气里。 从单元楼楼下往上望,家里亮着灯。 汤女士在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习惯了寒假生活还没适应开学的关系,他从头到脚都在喊累,电梯到达19楼,他从电梯壁上支起脑袋,慢吞吞走了出去,一想到回到家还要写作业更是身心俱疲,他连钥匙都懒得找,抬手摁铃,指望汤女士给他开门。 屋里半天没个动静,他有些不耐烦,正想掏钥匙,身后远远传来一声开门声。 江南华庭的格局是两梯两户,他家在东户,西户从前是有人住的,后来搬走了,已经空置近两年。 寂静中,经久未用的门轴转动发出刺耳声响。 裴箴言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楼下看到的灯光似乎而非从自家窗口透出,而是来自西户。 来不及细想,他下意识扭头看向声源。 今天他耳边最高频的名字的那个人,此刻活生生拎了只垃圾袋出现在西户门口,无惧更深露重只穿一件薄薄的白色毛衣,睡裤和拖鞋证实此人确实出于某些未知原因搬回了旧址居住。 暮冬与初春接驳的夜,清辉微渺,他的目光和穿堂风一起穿过十来米的长廊,撞进裴箴言眼中,仿佛飞鸟撞破平静江面。 声控灯光线下,裴箴言清楚看见他伤痕累累的脸。 像只血性的困兽。 一瞬间,裴箴言脑海里闪过很多问题。 他怎么受的伤。 他为什么要转学。 他以后要去哪里读书。 他为什么搬回江南华庭住。 几乎是第一时间,陆仅就抬手拉起下巴上的黑色口罩,遮住了自己的脸。 一个动作尽显防备,没留任何余地。 裴箴言咽下那些本来也没可能冲动到脱口而出的问题,转身继续找钥匙。 电梯还停在19层,陆仅直接搭乘了下楼。 不多时,东户门前的声控灯自动熄灭,西户那头的灯亮得晚些,这会还没暗下去,经过长廊只剩昏暗的一缕,笼过来将裴箴言的影子浅淡地投在门上。 等到陆仅留下的灯也尽数熄灭,裴箴言停止翻找,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芒跟锁孔大眼瞪小眼。 从19楼俯瞰城市夜景,万家灯火灿明错密,半匿在薄雾之中影影绰绰,衬得没带钥匙有家不能回的人更加可怜。 “我在临城出差啊,不是跟你说了。”汤婉约还没结束一天的工作,在电话里回复裴箴言。 “忘了。”裴箴言俯身趴到栏杆上,冰人肘臂的温度迫使他又立刻直起身,“那我怎么办?” 汤婉约那头应接不暇,跟同事说了几句话才搭理裴箴言:“能怎么办,你去住酒店吧。” 裴箴言:“没带身份证。” “真难为你还记得带上你自己了,早就叫你找人把指纹锁修一下了,拖,活该。”汤婉约结结实实嘲讽他一通,然后十分冷血地把他打发了,“那你就去找同学,或者找你爸,就这样,我忙着呢。” 说完她就撂了电话。 裴箴言来回翻了几遍通讯录,迟迟没能做出决定。他人缘很好,但几乎从不在朋友家过夜,总觉得住在别人家不自在。当然除了陆仅,从前两个人玩的好的时候,对方家根本没有“别人家”这个概念。 亲爹那里倒是自在,但是一个小时的路途不是闹着玩的,明天早上上学还得早起。 还没等他决定今晚的归宿,身后电梯门应“叮”声打开,感应灯明澄澄大亮。 陆仅丢完垃圾回来了。 很显然,他也没想过自己都出去这么一趟了裴箴言居然还没进屋,以至于裴箴言清楚听到他的脚步在迈出梯厢的那一刻有明显的迟滞。 裴箴言就在这电光石火间想到一件非常操蛋的事情这货该不会以为他专门在这候他吧? 换位思考,如果他时隔两年搬回旧址,跟昔日兄弟打了照面,而昔日兄弟家的门,一扇本应该能用钥匙、感应卡、指纹和密码四种方式开锁的门,居然那么凑巧地一种方式都用不上,他会怎么想? 他还能怎么想,他肯定以为陆仅存心的啊! 他还会评价陆仅引起他注意的方式过于拙劣。 这他妈的……做人真的不能太刻薄。 裴箴言如芒在背,感觉到自己的头发在陆仅的脚步声中一根根竖起来,尴尬在他听到陆仅用指纹开锁的那瞬间攀上巅峰。 窦娥见了他都忍不住流下两行同情的泪水。 他甚至有种冲动,把陆仅叫过来看看门锁电子系统是不是真的失灵了。当然他还不至于丧失理智,干不出这种增添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的蠢事,现在他只盼着陆仅赶紧走,还有修门锁这件事必须马上提上日程,不能再拖了。 陆仅的关门声并没有如期响起。 裴箴言不明白他想干什么,僵硬着身子又等一会,终于忍不住戒备地转过身。 不到半秒时间,他在脑海里预想了不下一千种陆仅的反应,但意外的是长廊尽头已经空无一人,只有门虚拢着没有关实,门缝泄露一丝屋内的光亮。 陆仅大概是因为习惯使然。 从前他们两家就都总是不关家门,方便串门,有时候晚上也忘关,让家长好一顿念。 陆家一走快两年,这习惯裴箴言早就改了,也不知怎么陆仅竟还保留着。 遭受过命运的毒打,这回裴箴言学乖了,不再对睡觉地点挑三拣四,来到电梯前就近挑了鲁智拨去电话。 “喂,小绿,你到家没?收留我一晚,忘带钥匙了。” 他迈入梯厢的同时,西户传来一声门被碰上的声响,明显重于正常音量,像在发泄什么。 陆仅终于记起要关门。 裴箴言捕捉到那丝隐约的怒意,不明所以地望向声源方向,奈何已经进了电梯,只能看到光可鉴人的梯厢壁倒映出一个一脸扑街的自己。 裴箴言的大名在八班诸位学生家长面前如雷贯耳,鲁智全家都对裴箴言的到来表示了热烈欢迎。 寒暄完毕,裴箴言登堂入室住进了鲁家的客房。 鲁智的作业在晚自习期间完成了大半,饶是如此,等做完作业再进行查漏补缺、巩固和预习,时针也已经指向十二点。 裴箴言更不必说,他的作业除了白天见缝插针写的那点,剩下的全部得等补习结束回家了才有时间做,更别提他还有补习课的额外作业,任务远比别的同学繁重。 他的天赋毋庸置疑,但常年保持年段前二的成绩,从来都不是轻描淡写一句天赋可以概括,因为明辉最不缺的就是拥有天赋的人。 鲁智还是头一次见识裴箴言回家以后的学习状态,受到感染跟着一起学到凌晨一点半,裴箴言终于放下了笔,留下两张英语试卷打算明天早自习再做。 “也只有你这个做题速度了,换我做那么多作业得通宵。”鲁智快速翻阅裴箴言今晚的战绩,佩服得五体投地,“哦对了,你校规抄好了吗?” 经鲁智提醒,裴箴言才记起迟到罚抄校规那茬,他昨天回家也给忘了,今天上课汤宁问他讨,他给不出,她一生气给他加到了30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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