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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我傻乎乎地说：&ldo;我闹不清什么主流不主流？&rdo;我觉得自己是在装，但的确又不是装的，比如说什么是主流我就不甚了了。

他掐灭了烟头，好像要把我的愚蠢掐死：&ldo;主流只允许人们在一个它可以操纵与控制的范围内有理想和实现理想的行动，超出这个范围它就会用无与伦比的力量去击垮他毁灭他。&rdo;他顿了一下，&ldo;朋克的目的就是尽最大限度地和这种没有选择与怀疑的生活做斗争。&rdo;

我似懂非懂，小声地说：&ldo;但是我认为大家的生活一直都在怀疑与选择，而且都挺快乐的啊！&rdo;

&ldo;不对！&rdo;why不耐烦地说。我发现他的眼睛很圆，就像羚羊的眼睛一样，说话也像羚羊一样疾速，特别有力度，&ldo;你要学会仔细观察！你观察你的手了吗？人的手，为什么往里抓呢？你见过往外抓的手吗？&rdo;

我试着手往外抓，很费劲，我想想说：&ldo;我上幼儿园时有个同学就是手往外抓，但总是什么也抓不到，模样搞得十分夸张。我从小就佩服他，因为他和我们不一样。妈妈说他是个脑瘫……&rdo;

3相识的陌生人

&ldo;不要说脑瘫，那是个别！我讨厌研究个别，那没有意义！尤其是对社会来说！你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大多数人都在过着同一种生活。只有升官发财是他们的理想。他们的快乐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有。我们的主流文化运用各种商业手段把这种快乐种进了人们心中。理想再也不是去体验生命价值，而是把它赤裸裸地变成生活各种享受的价格。这种生活不是真正的生活，这种快乐也使许多人一辈子也没有品尝过幸福。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些什么，只要有一个他们认为比自己聪明的人说大家应该如何做，人们便会相信。所有的人都渴望一个

英雄，一个声音，于是就有一种生活权欲物欲代替了所有的人。&rdo;why望着我说。

我都听呆了，这些东西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既使想过也只是皮毛，我顿有遇到高人之感。我知道，当我们提倡个性的时候，正是个性没有的时候。主流文化对我们的独立人格进行侵蚀，并且无时无刻不在打击它最重要的核心‐‐&ldo;对精神自由感情纯洁的渴望。&rdo;我装腔做势地说了这句早就有人说过的话。

&ldo;而且主流文化最可怕的地方是它可利用其强大的能量把同样在它控制下的商业竞争中挣扎的非主流甚至是反主流文化吸收，变成新的偶像、明星、代言人。&rdo;why补充了几句。

&ldo;所以说百花只是在王母娘娘的旨意下齐放（我想起了一部恶心的电视剧），而一旦遭到限制，许多东西就妥协，因此而变得虚伪。&rdo;

我叹息：&rdo;做个朋克太难了。&ldo;

why不屑地看了我一眼：＂死撑！&ldo;

我笑了，夜在此时已变成了友情与恶心的呼噜风扇绞动着由我们嘴中喷出的白色烟雾如同灵魂急切的扭曲，而我们的手像恋人的舌头。

地板上的水还没有干，天使也没有死，我在公共汽车上靠着老头的驼背回忆时还想起了我们把听过与没听过只听说过的乐队都搬出来之后心里大概都流泪了。共同的经历必然导致相同的爱好，做为一个热爱摇滚乐的朋克来说交一个朋友就像流露一个眼神般简单，可也像长如一生般的难。

我记得在我睡着之前他问了我一个问题：&ldo;你认为什么是朋克？&rdo;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ldo;很浅，我讨厌人和人之间他妈的永无休止的欺骗与背叛、彼此怀疑、相互利用、一边虚伪地笑一边勾心斗角，在我心目里它应该是真实与简单。&rdo;

他瞪着天花板，似乎说了一句：&ldo;为什么每个朋克都那么善良？&rdo;

汽车驶入心脏的中心。我望着窗外的景像，矗立入云的高楼大厦，错综环绕，犹如人心的马路和它上面用臭屁啮咬天空的车流，女孩子们穿着漂亮衣服牵着穿漂亮衣服的男孩子的手。一排排硬化地里长出来的树下是一只只正在撒尿的形态各异的宠物狗，它们的主人‐‐一群穿着入时、管丈夫不叫丈夫非要叫&ldo;老公&rdo;的中年妇女在旁焦急等待，老公们都西服笔挺，戴着金丝眼镜，就好像自己真的是富足的知识分子。一切都在演戏，生活模仿艺术。

这美丽的戏剧从我眼前掠过时我怎么能不惊叹地发出&ldo;啊&rdo;的一声？可旁边的中年妇女鄙夷地看了我一眼，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我也在这城市中。原来我的生活与心脏是用公共汽车而不是长途火车，更不是宇航飞船来连接的，原来我那&ldo;啊&rdo;的一声中也包括了我自己。刹时，一种虚伪自信到了我的灵魂里，我想在这个城市中找一个没有人的洞，大喊一句：&ldo;来吧！咱们俩搏一搏吧！&rdo;

我的鼻孔被这豪情壮志激发得奇痒无比，我抬起头大张着嘴把眼睛闭住：&ldo;啊‐‐欠&rdo;一声用这个过程长达十几秒的喷嚏把一口浓、大、多三大优点集于一身的痰喷到了前面那个驼背老头的脖子上。

老头打了个把驼背都要撑直了的激灵，弯下腰去捡掉到地上的眼镜，这个动作把大家挤得更像捆在一起的筷子了。

&ldo;干吗哪？这么挤了还瞎蹭什么！&rdo;

&ldo;哎，再挤可有人要从窗户掉下去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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