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要你帮我,”李碧菡解释道,“是我帮你。” 时没什么表情地说:“不必了。” “那你想要什么,我……” “你能让时光倒流吗?”不想再纠缠下去,时冷声问,“能让欺负过我的人,都受到惩罚吗?” 李碧菡一愣。 时已经死过一次了,这个世界对他来说与天堂或是地狱都没有分别,他只是存在于这里,别人怎么样都与他不再有关系。 更何况,“欺负”那个死去的时的,又何止他们两个? 不等李碧菡再说什么,时宣布:“我要睡觉了。” 面对他如此生硬的赶人,李碧菡心中苦涩,约莫五分钟后,还是站了起来。 时背对她侧身躺卧,光凭呼吸起伏看不出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透过半掩的门缝最后看了一眼,李碧菡将门轻轻带上。 作为转过身在走廊深吸一口气,将眼泪吞回去的同时,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上) 这晚,傅宣燎久违地回到家中,却依然没能睡个好觉。 脑袋里的信息太多太满,闹腾了这些天,总算得到片刻的安宁,傅宣燎闭上眼睛,便忍不住开始整理眼下已知的情报。 时怀亦虽然说得含糊,但并不能阻止真相浮出水面。 他说时沐五年前才知道自己的身世,这一点是合理的,因为前二十年时沐一直以时家嫡少爷的身份活着,也的确从未表现出过对自己出身的怀疑。而那位名叫杨幼兰的女士由于收到时怀亦的警告鲜少出现,因此所有人包括产生过怀疑的傅宣燎本人,都没往那方面想。 这也间接证明了时沐抢时的画是真。时沐从小不缺父母和亲友疼爱,对外展露的多是活泼开朗的一面,唯独好胜心强得过分,无论在哪方面被别人超过或阻拦都会令他心生愤懑,他会视超过他的为仇敌,然后想方设法抢回第一的宝座。 记得有一次,时沐参加本市的一场青少年足球联赛。半决赛的时候,他切球过人被对面球队一名主力看破招数抢了球,后来他就盯上了这个人,满场围追堵截,直到那名主力被激得做出了拉扯的犯规动作,又在不理智的情况下被时沐的假动作引导着背后铲球,最后被罚下场。 当时傅宣燎只当他太想赢,如今想来,这样一个顺风顺水长大又十分骄傲的人,在病重的时候得知自己原来不是时家众星捧月的少爷,而是别人口中妓女小三生的“野种”,自己最看不起的、从来没有承认过的时家二少爷,会发生什么样的心理转变? 连时怀亦都能猜到时沐大约是心态失衡,觉得自己都没几天可活了,而时却可以拿着高额股份,稳坐时家少爷的位置风风光光地活下去,抢走他本来拥有的一切。 所以他也要抢走时最宝贵的东西,哪怕违背良心道德。反正他即将离世,大家只会心疼,没有人会追究苛责。 反观时,从未有人给过他谅解与宽容,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争取,连解释都无人愿意聆听。 想到五年前,时沐联合不知情的李碧菡,表面上痛心疾首地指责时窃取他的心血,实则上下嘴皮一碰就将偷画的罪名按到时的头上…… 原本最痛心的回忆,现在成了最令人不寒而栗的一幕,傅宣燎深吸一口气,也难将身体里刮起的飓风压下。 五年前的夏天,收到时沐病危的消息从国外匆匆赶回的傅宣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以这样的方式利用。 原来时沐早就计划好,先用偷画这件事让他对时产生恨意,再用“别忘了我”将他困在原地。 原来时沐才是看似纯净实则掰开全是心眼的黑心莲。 甚至,时沐极有可能知道时是喜欢他的。 原因也简单得可笑,不是因为时沐有多喜欢傅宣燎,而是出于好胜心属于他时沐的东西,别人休想得到。 曾经喜欢过的人的面目一夕颠覆,这种情况下没人能心大到酣睡好眠。 因而第二天一早,傅宣燎还是顶着一双黑眼圈,经过客厅时,把在厨房准备早餐的蒋蓉吓一跳。 不过刚洗漱完,蒋蓉又迎了上来。 她握着手机,好像刚接过电话,神情有些焦虑:“你李姨从医院里跑出去,找那个姓杨的了,这可怎么办。” 待弄明白“姓杨的”指的是时怀亦在外面的女人杨幼兰,傅宣燎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是你时伯父说的,让我有空给你李姨打个电话劝劝她,让她别冲动。”蒋蓉说,“可是我都打不通她的电话,万一真出什么事……” 傅宣燎当机立断:“时伯父那边应该有杨女士家的地址,让他发过来。” 载着蒋蓉往杨幼兰家去的路上,傅宣燎听说时怀亦以工作忙为借口说自己先不过去了,冷笑一声:“他倒是会躲。” 所有事情究其源头,都来自时怀亦在外头沾花惹草欠下风流债,如今这家伙竟拍拍屁股什么都不管,留其他人承担后果收拾烂摊子,简直无耻至极。 蒋蓉还在忧心忡忡:“你李姨年轻的时候脾气就不好,她们不会打起来吧?” “不一定。”傅宣燎说,“我猜她跑这一趟,是为了寻找真相。” 事实正如傅宣燎所料,赶到那处位于城东的住宅,门牌号对应的家门半敞,下了电梯便能听见屋里的吵闹声。 李碧菡今天显然打扮过,粉底腮红盖住苍白的脸色,盘起头发显得精神利落,脚下踩着的高跟鞋更令她气场十足,与刚起床蓬头垢面的杨幼兰比起来,尽显正室风范。 不过李碧菡这次并不是为了压谁一头,毕竟当年最愤怒的时候,她也没想过跟这个女人斗,一来若要追究时怀亦的责任更大,二来她出身书香门第,和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女人纠缠,传出去恐落人笑柄。 可她今天不得不走这一趟,为她受了这么多年苦的孩子讨个公道,也给自己一个明白。 站在门口的李碧菡看见蒋蓉母子俩,让他们先不要进来。 “没事,我有分寸。”李碧菡笑容很淡,“等下场面如果控制不住,你们再报警。” 屋里的杨幼兰就没她这么冷静了,瞧见李碧菡还带了“帮手”,当即扯着嗓子骂道:“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我也有叫了人,你给我等着!” 不过五分钟,另一位就到场了。 中年男人下电梯走过来的时候,傅宣燎盯着他打量了一会儿,不甚确定地喊:“孙老师?”。西。。。 孙雁风着急忙慌地赶过来,冲傅宣燎点了点头就挤进门去,拉着杨幼兰坐下,低声安抚道:“你千万别冲动……” 方才两位母亲已经吵了几个来回,不过没吵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李碧菡问她在这儿住得怎么样,杨幼兰就连讽刺带挖苦地说“没你家里大但是住得舒坦”,问她想不想孩子,她就无所谓地说“他好好活着我干吗想他”。 “知道我为什么能找到这儿吗?”李碧菡犹自镇定,“因为这处房产有我一半,过户的时候才签了协议让他一手代办。也就是说,是我同意他用这房子把你打发掉,这么多年,我一直知道你住在这里。” 杨幼兰瞪圆了眼睛:“那又怎么样?现在这房子是我的,你找到这儿来我也不会还给你!” “我不是来找你要回房子的,这么个破房子我还没放在眼里。”李碧菡拉下脸,严肃道,“我是来问你,二十五年前,为什么要把两个孩子交换?” 说到重点,杨幼兰的气焰顿时弱了下去。 “什么换孩子?”她装傻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李碧菡此刻正强压怒火,从她垂在身侧握拳的手便可窥知。表面依然沉着冷静:“时怀亦都跟我说了,孩子刚出生就被你调换……” “是他说的?他这么跟你说的?”杨幼兰又怒了,“这个狗屁男人,当初明明说好会瞒着……” 话没说完,被身旁的孙雁风扯了下胳膊,戛然而止。 眼神飘忽得厉害,杨幼兰深喘几口气,理智恢复了几分:“没有的事,我哪有这本事?你俩怕不是电视剧看多了,编故事呢?” 李碧菡自是猜到她会不认账:“那病了这么些天,你为什么都不来看一眼?” “时怀亦不让我看啊。”杨幼兰理直气壮,“当年把他送回时家,我就答应了不再和孩子见面。” 李碧菡笑了下:“可是你也没做到啊。” 说着她转过身,从背后的斗柜上拿起一本摊放的相册,举着质问杨幼兰:“不然,你说说看这是什么?” 这是一本普通的相册,只不过上面的照片从角度看都是偷拍,而且主人公全部都是时沐。 杨幼兰这辈子过得稀里糊涂,对孩子倒是上心,照片从时沐幼儿园时期开始按顺序排列,还在每张下面标注了拍摄时间。 许是昨晚还拿出来翻看,看完忘了放回去,李碧菡今日一进门就看见了这相册,并在两米开外一眼确定照片上的是谁。 怎么说也是她养了二十年的孩子,她不可能认不出。 也正因时沐被她宠了二十年,疼了二十年,她才更接受不了二十年的付出全部弄错了人的事实。 李碧菡忍不住问杨幼兰:“的呢,的照片在哪里?” 那二十年,她也给时沐拍了许多照片,比杨幼兰这本多得多。可是她的呢?她的因为不讨她喜欢,平时在家里连面都不敢露,她更是从未动过给“小三生的孩子”拍照的念头。 这本相册和房间里的那本画册一样,是杨幼兰的宝贝。宝贝被人拿走,她条件反射地伸出手去抢,李碧菡比她高,又穿了高跟鞋,轻松一举就让她跳起来也够不着。 杨幼兰急红了眼,任凭身后的孙雁风怎么拉怎么劝,都无法再保持理智。 “还给我,把相册还给我!”她气急败坏地拉扯李碧菡,“我的沐沐,我的沐沐合该有好多照片,合该被人捧着长大,你生的又算什么?” “当年我早就跟时怀亦好上了,我还为他流过一个孩子。那个狗东西为了前途娶你,把我养在外面,我就偏不让你把儿子生在前头!” “虽然还是让你早了两个小时,不过早产的滋味不好受吧?看着自己儿子被抱走很难过吧?”原本只是信口发泄,杨幼兰却越说越解气,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哈哈哈报应,都是报应啊,帮我养了二十年孩子,却对自己亲生的孩子冷眼相待,我这些年就指望着看这场笑话呢哈哈哈哈!” 她笑得疯癫猖狂,全然不顾还有其他人在场。 傅宣燎和蒋蓉闻声进屋,就见李碧菡手臂一松,把相册丢在地上。 不过看起来还算正常,至少没有被激得情绪崩溃。 只是心脏抖得厉害,由内向外,整具身体都跟着细细颤动。 “这是承认换孩子了?”嘴唇在颤抖中翕张,李碧菡捂着心口急速喘气,自言自语般地说,“承认就好,承认了,就好……” (下) 场面一度无法收拾,蒋蓉打了报警电话。 警车停到楼下的时候,李碧菡和杨幼兰脸上都挂了彩,要不是傅宣燎和孙雁风一边一个的拉着,说不定真会闹出人命。 就算承认了,杨幼兰认为自己仍是赢家,耀武扬威道:“你这个蠢女人,活该自己的孩子都认不出来!” 李碧菡好不容易缓过来,囿于修养说不出尖酸刻薄的话,便抓紧一切时间逼问:“的照片呢,总该有几张吧?放在哪里,快拿出来!” 杨幼兰又笑起来:“没有啊,我养了他八年,天天都能看到他,有什么好拍的?” “你好狠的心。”李碧菡哽咽道,“他做错了什么,他是无辜的啊!你养了他这么些年,难道对他没有一点感情?” “感情?”杨幼兰笑出了眼泪,“有每次我看着他睡着的样子,都恨不得掐死他!我让他活着,把他送回时家,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所以你指使时沐偷他的画?你那样对他,一定会遭报应的!” “什么偷画?不是他偷我沐沐的画吗?”杨幼兰扬声道,“全世界都知道,是你儿子时偷了我儿子时沐的画,就像你偷了我时家夫人的位置一样,报应,这才叫报应啊! 傅宣燎先是惊讶于李碧菡知道了这件事,而后又被杨幼兰的一番话激得怒上心头。 他说:“那幅画出自时之手,就是属于他的,有的是办法为他正名。” 杨幼兰愣了下,这才将视线移到傅宣燎身上。 “是你啊。”她揩了把眼角的泪,“你不是喜欢我们家沐沐,恨死时了吗?” 傅宣燎坦然道:“我只恨真正偷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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