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汉过日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为了吃饱,也要忙个不休。去河边挑水,提桶上来一看,满是欢蹦乱跳的鱼。无奈之后,只得一瓢一瓢地去舀。飞禽走兽不请自来,高粱米饭快熟了,正冒着热气,转身一看,野鸡被烫死在锅里头了。眼看到嘴边的热饭却吃不得,简直气炸了肺!野兽不怕人,夜晚围着窝棚打转,若不是彻夜点燃松明子灯,野狼黑熊定会破门而入。霜降一来,草丛里的蛤蟆席地滚来,黑压压地堵在了门口窗台,拼命地往有热气的地方挤,糊窗纸被弄得千疮百孔。赵前轻易不敢开门,气极了就骂:啥时辰野牲口都死绝了就好了。封冻之前可以钓鱼,河里的鲇鱼多的是,下竿就有,很少落空。有道是:鲇鱼炖茄子,撑死老爷子,鲇鱼味美至极。西沟的上空飘荡着鱼的香味,上顿接下顿地吃,王德发女人连连告饶。怀孕中的王大嫂害口,提起鲇鱼两字就想吐。而女人勤快得紧,赶制冬衣和鞋,安详中洋溢着母性的光辉,烛照了小小的柳津河。她送给赵前一双靰鞡鞋3,细心地讲解:如何使乌拉草蓬松,如何使鞋窝子舒坦,如何用布裹脚,如何系好鞋绳儿。
第一章(4)
王德发看了笑,说:&ldo;关东一宝乌拉草,冻天冻地不冻脚。&rdo;
女人也笑:&ldo;大兄弟,快成个家吧。&rdo;
吃住无虞,赵前夜里就想女人了,想到无法抑制。屋角的灯彻夜不熄,松明条用铁丝网兜着,吱吱地冒着黑烟。松香的味道在窝棚里弥漫,像无尽无休的向往。屋外冰天雪地,屋
里也冷,而被窝叫人留恋,人一躺下就不愿起来,即便有尿也要尽量憋着。稍微一动弹,寒意就会顺着被口涌来,吹得肩膀凉丝丝的。进了腊月,更是冷得厉害,墙壁上结满厚厚的白霜,泛出砭人肌骨的寒光。赵前头戴帽子,被上压满了所有能御寒的东西,身子蜷缩成一团。窗外大雪纷纷,想睡也睡不成,只好自言自语:&ldo;赵前,你干啥呢?&rdo;
&ldo;睡觉呢。&rdo;
&ldo;睡觉咋还说话?&rdo;
寂静的夜晚,声音显得很大:&ldo;冻的呗,睡不着。&rdo;
&ldo;明天,还得好好封封窗户。&rdo;
&ldo;嗯,针鼻儿大的窟窿斗大的风!&rdo;
他想了想,问:&ldo;那,头晚咋不把炕烧热乎呢?&rdo;
&ldo;半夜就凉了。&rdo;
他打了个寒噤,说:&ldo;老这么冻着不成啊,长了还不闹病?&rdo;
&ldo;没法子啊,灶坑里不敢压火啊。&rdo;
他撇了撇嘴,抖不掉胡子眉毛上的霜花,解释说:&ldo;怕熏死啊。&rdo;
&ldo;你说,俺要是叫烟给熏死了,屈不屈呀。&rdo;
自己的声音附和道:&ldo;可不是?还没娶媳妇呢。&rdo;
说来也怪,一念叨上媳妇,就不太觉得冷了。他接着问:&ldo;王大嫂生了个小子,知道叫啥名儿吗?&rdo;
&ldo;知道,叫大猫。&rdo;
&ldo;哈哈,这个名儿够破的了。&rdo;
&ldo;呵呵,说是名儿贱好养活。
笑声停了,又问:&ldo;赵前啊,你啥时娶媳妇啊?&rdo;
&ldo;王大哥做媒呢,明个儿就去相亲。嘿嘿。&rdo;
一问一答间,窗外现出灰麻色,又一个孤寂的夜晚逝去了。
光绪二十七年春,金翠儿嫁了。简陋的轿子一抬走,哭声就若有若无了,翠儿满脑子都是娘关于初夜的话题。一路红色一路喧闹,简单又迅速地将她塞进新房。头上的盖头掀掉了,她第三次见到了这个叫赵前的人,此生做她丈夫的人。春天适宜成亲,却不适宜闹洞房,吃罢饭客人们都匆匆走了。快要种地了,家家户户都忙。趁丈夫招呼客人,金翠儿认真环视了新房,除了一床新被褥以外,再无其他家当。许多年以后,赵金氏不断地为过于简单的婚礼而遗憾,并以此讥讽自负的男人。
焦渴的夜风摩擦屋角,窗户纸发出呼哒呼哒的微响,柔柔的月光流泻下来,一半落在炕上,一半落在诱人的胴体上。翠儿的头发披散开来,呼吸出湿漉漉的气息。兰花般的香气游来游去,这是很特别的体香,娉婷袅娜又细若游丝,既浓烈又素淡。新郎问你用的是啥脂粉啊?边说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咦?可真香啊。翠儿害怕得浑身发抖,一动不动,紧闭双目,任由男人手掌犁杖似的划过,任由自己在波峰浪谷间迷失。当那簇茂密的所在袒露时,她惊醒了。翠儿低声哀求说,月事来了,得等上几天。新郎的懊恼难以形容,其实他不知道,只要再坚持一下,新娘就会顺从。临出嫁的前夜,娘说身子不方便就得歇着,不过娘还叮嘱,要是男人蛮干就由着他罢。翠儿手上抵抗得坚决,嘴里却怯怯的,连说你别急嘛,说完嘤嘤地哭起来。哭声就是盾牌,一下子软化了新郎的攻势,新郎哑着嗓子说:&ldo;俺不动了,瞅瞅总行吧?&rdo;
依着当地习俗,新媳妇第三天要回娘家,也叫回门。嫁者,给也,养了许多年的女儿,一下子给了人家,做父母的心里总要空落落的,回门体现了孝道仁道。女儿领着新姑爷回来看望,对老人是一种安慰。翠儿刚进家门,就见爹娘唉声叹气。一问,说首志跑了。母亲愁眉不展,说:&ldo;托人捎的话,说是搭伙进山去了。&rdo;
时间总是以不经意的细节来串联什么,看似偶然的碎片构成了命运,生活总有其意想不到的突变。翠儿断定,弟弟是为逃婚而走,但是她想不到,正是那个来家小住的陌生人改写了弟弟的一生。赵前对内弟的印象不深,只记得他高高瘦瘦的,满腹心事的样子。金首志寡言少语,见了赵前只是笑一笑,就躲开了。记忆里的内弟,从头到脚都是穿爹的衣服,更显衬出单薄。知子莫如其父,老金评价儿子是蔫人楞胆,压根儿就不是庄稼人!金首志的出走缘于父亲的一句话:&ldo;翠儿出门了,下个月就给你说媳妇!&rdo;金家聘下的媳妇姓吕,据说手脚麻利,针线活儿不赖。金首志烦透了,强忍住没流露出什么。有个秘密埋藏在心,不动声色地筹划着,金首志铁了心肠要闯荡闯荡。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他跟一个拳脚师傅进了长白山。留下一个纸条,皱巴巴的糊窗纸上写道:&ldo;好男儿志在四方。&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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