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方才明白,为何父亲是家中最小的,为何母亲上了些年纪,才生下她们。母亲说过。自小爱慕父亲,但在很久以后,才能如愿嫁给父亲。而她的父亲,又有过一段艰难的岁月,熬过那段日子,才有了孩子。母亲还说过,自从有了沈如玉,父亲便像是有了希望……而这些藏在流失岁月里蛛丝马迹的父爱,沈如玉时至今日,方才知晓。“滚,滚啊。”父亲还在发疯。她拦不住。父亲的拳头胡乱挥舞,即将打到她的身上时,却被沈国山抓住了。“二伯。”沈如玉泣不成声,“怎么办,这该怎么办,二伯,爹爹怎么办,如玉要怎么办才好。”“没事,有二伯在,把他交给二伯。”“他会伤害你。”“不怕,他不会。”再等等,马上就归家了沈如玉将信将疑松开了宛若疯癫丧失理智的父亲。“滚!”沈国海怒吼,整张脸都在发红,白发披散下来,宛若恶魔。他的另一只手就要打到沈国山的身上去,沈国山说:“国海,是我,我是二哥。”沈国海微愣,神情恍惚,眼神是没有焦距般的空洞。“二哥来了,大哥也来了,不怕了,没事了,都好了。”沈国山难得温和,一改往日在弟弟面前的威严。他这一生,护了沈国海一生,却也耽误了沈国海许多。亲人之间,若非有血海深仇,有大恶大非,又如何能一刀斩断。沈国海头脑混乱如一场无端的风暴。破碎的记忆,如一片片花朵,又好似不稳定的光弧。闪烁,闪烁着,他忽而看到了新的破碎。是万念俱灰的他,有人踏过破碎的光,朝他走来。一人一马,一把刀。“国海,二哥来接你回家了。”沈国山背着他,乘马过山川河流。那年,也是一个寒冬。他奄奄一息,说:“二哥,好冷啊。”沈国山回:“春日马上就要来了,再熬熬。”“二哥,你杀了我吧。”“为兄的刀,永远不会指向至亲之人。”“二哥,我好痛啊。”“……”“二哥,求你了,杀了我吧。”“……”“沈国山,为什么要拦着我去死,我原就不该活下来!”“沈国山,我死了你应该高兴啊,我知道了,你就是要让我活下来,活着痛苦,你好恶毒啊。你守得了这大燕江山,你守不住我,守不住的,你我生在同一个府邸,原就是错的。”“二哥,我好累啊。”“再等等,马上归家了。”“二哥,我想吃饼了。”“好,吃饼。”“……”驿站,昏暗不明的光线交叠之中,沈国海恍惚间隔着一层薄薄的迷雾看到了沈国山的脸,他疑惑地问:“二,二哥?”“嗯,是我。”沈国海如孩子般哭出了声,“二哥,我被打了,我被欺负了。”“打回去了,没有被欺负。”“二哥,吃饼,饼……”沈国海着急忙慌在身上找,找到的梅菜饼都已经软了烂了还冷了,他仅存的一丝理智和清明顷刻间荡然无存,哭嚎:“不能吃了,不能吃了……都冷了……都放在衣裳里了,怎么还是冷的,怎么还是冷的啊!我特地放好,给二哥带去的,没了,都没了。”小小的一件事,再度让沈国海陷入了执拗的绝望。他像是心智不全的稚童,红着眼睛,疯疯癫癫,对着沈国山嚎啕大哭。脸上、身上有多处血痕,染到已然脏了的衣裳之上。“能,能吃。”沈国山隐忍着万分的悲鸣沉痛,从沈国海的手里拿过了梅菜饼。他拆开裹着薄油的纸,将碎了的梅菜饼放进嘴里。沈国海讷讷地看着他,心情平静了些许。沈国山则在沈国海的注视之下,把所有的梅菜饼都给吃了。“好吃吗?”沈国海问。“自是好吃的。”“都烂了。”“年纪大了,牙口不好,烂一点更方便吃。”“真的吗?”“当真。”沈国海定定地看着沈国山。“国海。”二哥朝他伸出了手,“回家吧,我们都来接你回家了。”“你看,大哥,如玉,小宁,惊风,都来了,他们都来了。”沈国海闻声,抬起眼帘,用灰浊的眼眸,怯弱地看向了每一个人。沈宁、沈国祥这些人的手上都有伤。他抿着唇,看着沈宁的手。沈宁不言,把右手放在了身后。“三叔,回家,我跟如玉给你做清汤面,可好吃了,你不是一贯喜欢吃?”“当真?”“嗯,当真。”沈国海抿着唇,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些什么。末了。他再度抬头,问:“疼吗?”沈宁知晓沈国海在问什么,便笑着回答道:“不疼。”沈国海又不说话了,豆大的泪珠却不住的从眼睛里往下流。“别骗三叔了,三叔又不是小孩。”“对不起啊,小宁,三叔不懂事,给你找麻烦了。”“………”沈宁看着这样的沈国海,心绪复杂。在记忆里,沈国海或许对她不算好,还做过一些错事。但在幼年,沈国海偶尔神志清醒,也会给她带糖。沈国海是个胆小的,只知道在窝里横。虽说要强,但被欺负了就知道回家找大哥二哥,并把怨气发泄到大伯和父亲的身上,却有一次,因旁人说她的不好,在外与人起了争执,甚至还朝旁人的脑袋上泼酒。说起来,在这方面,沈如玉倒是随了这三叔。“三叔,可以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日后的事,交给我们吧。”沈宁宽慰道:“先回家再说,三叔,可好?”“好,回家。”沈三叔像是胆小了很多,一直拽着沈国山的衣裳,跟在沈国山和沈国祥的身后。他怕阳光,犹豫了一会儿,才鼓足勇气踩进阳光之中,在团团簇拥和护卫之下,走出了驿站。张齐之立即冲进屋子,抱着张霁,“师父,师父,你可还好?对,请医师,师父莫急,齐之这就去喊医师来救治你。”医师来后,把师父安顿好了,张齐之便怒气冲冲要去找段千溯,却被段家守卫拦在雕花门外。“段尊已经歇息,张公子改日再来吧。”“外头这么大的动静,段公如何能安睡?”张齐之扯着嗓子叫喊道:“段公,段大宗师,晚辈知晓你听得到,晚辈只想知道,沈家人踩到我们雪女城的脸上了,段公为何视若无睹,任由家师受这等气?”屋内甚是平静,波澜不兴。段家守卫眉头紧蹙,刚硬紧绷的面庞龟裂了一丝不悦之色。“张公子,请自重,勿要叨扰段尊休憩。”“休憩?如何休憩得?段公今日之做法,就不怕城主怪罪吗?”张齐之红了眼,铁了心,要为家师讨一个公道。张霁何许人也,怎能被那些不入流的人欺了去?更何况,患难见真情,这等关键时刻,他挺身而出,日后师父定能更深刻记住他的。“轰!”一阵风劲刮过之声响起。只见雄浑的内力竟隔着门打了出来。阿姐,爹爹会不会死像是龙象之拳,一拳猛砸在了张齐之的身上,砸得张齐之身体宛若断线的风筝般倒飞了出去。“咔嚓。”内力摧开了紧闭的门。张齐之惨叫跌倒在地,下意识地看过去。只见门内,出现了段千溯的脸。段千溯大宗师之气锋芒外露,劲道十足,老当勇猛,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张齐之,“本尊行事,还需要过问张霁那厮身边的床——奴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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