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麦的生意不错。
不知为什么?那些山货贩子,进山来玩的人多起来了。
他们看中了这远离尘世的大山,天是那么蓝,水是那么清,就连空气里也飘着各种花香。
大槐树对面,原来是吴天胜的荒宅,三间小瓦房孤零零地耸在那儿。
一个南方人来租了这三间小瓦房。
南方人是个罗锅,瘦瘦的,叫巴达旺,是个棉花匠。
青麦看着他瘦长的脖子,还有那罗锅,不由地想起了乌龟,总是不由地发笑。
巴罗锅每天斜挎着那张粗大的木弓,走街串巷地喊,
“弹棉花嘞一
弹棉花一。””
南方人吐字较轻,又拉的很长,给人一种怪里怪气的感觉。
谁家的棉被该翻新了,谁家娶新媳妇又要打棉被了?
这下门前就有,再也不用走十八里路去飞云浦了。
那巴罗锅很是勤奋,活计又好,总有干不完的活。
大伙也爱看他弹棉花,杂耍一样。
在一座宽大的木板上,巴罗锅铺上棉花,举着那张粗大的木弓,用木锤轻轻地敲打着弓弦,“嘭嘭”作响,满屋便飞起了棉絮,犹如满屋飘起了雪花。
巴罗锅虽说罗锅,但腿脚却很灵活,轻盈地在棉花雨中穿梭,好像跳舞一样。
不一会儿,一床崭新的棉花便弹成了。
巴罗锅还有个唱片机,那是个小小的箱子,打开来,放上红色的圆圆的唱片,里面便飘出了悠扬的歌声,
弹棉花嘞弹棉花,一斤棉花弹成了八两八,旧棉花弹成了新棉花哟,弹好了棉花那个姑娘要出嫁。
这歌好听又好记,很快凌云渡的男女老少都会哼上两句。
就连九儿,见了巴罗锅,也会唱,“弹棉花嘞弹棉花,一斤棉花弹成了八两八。”
有时没有活计,巴罗锅便坐在大槐树下,喝九儿沏的茶,和南来北往的人讲他去过的地方。
那一年,青麦十八岁。
而那巴罗锅,才二十一岁,那罗锅也是南方山沟沟里的人。
只不过,他们那儿的村与北方的村不一样。
他们那儿的村有的出泥瓦匠,有的出小贩,而罗锅的村,出弹花匠。
只要男丁满了十五岁,在家没有正经营生,便背着棉弓四处讨生活。
巴罗锅去过很多地方,有上海,那楼像山一样高,还有那公交车,从黄浦江里钻过,还有杭州,那钱塘江里的浪能拍起三四楼层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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