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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第1页）

印云墨正色道：&ldo;不，这是赔礼。无论你需不需要、稀不稀罕、看不看得起，做错了事，就该先赔礼。&rdo;

东来走近一步，冷笑：&ldo;哦？我行我素的临央仙君也有认错赔礼的时候？那就说说，你错在哪儿？&rdo;

印云墨双手贴地，以额触手背，一个磕头礼行得规规正正、古意盎然：&ldo;第一，错在心术不正。为谋私利，不惜损害他人。&rdo;

&ldo;第二，错在虚情假意。蓄意接近，假意结交，骗取对方信任。&rdo;

&ldo;第三，错在手段残忍。困而谋其体肤，虽无杀人心，却有伤人意。

&ldo;第四，错在麻木不仁。即使受刑堕仙，也并未真正知错改过，心无愧意而有怨气。&rdo;

他每说一个错，便叩一个头，语气诚挚，神色沉郁，有如提刀自剖，将错误与恶念从尊严面子内血淋淋地剜出来，铺展在光天化日之下，&ldo;我对神君伤害至深，如何愧疚悔过都无事无补。此番叩头谢罪，并非求谅解，而是为了担当。&rdo;

东来面无表情地看他，许久后森然地问了句：&ldo;还有呢？&rdo;

印云墨认真想了想，答：&ldo;都在这里了。&rdo;

东来盛怒之下，两腮肌肉扭曲，咬牙切齿喝道：&ldo;还有呢？最重要的那个错呢？！&rdo;

印云墨抬头注视他，脸上神情说不清是懊悔、遗憾，还是莫可奈何：&ldo;……那不是错。&rdo;

&ldo;我纵有千错万错，都不是错在没有爱上你。&rdo;

&ldo;我知道前世相识百年，神君对我心怀情愫，然而那时的临央是个冷心无情的空壳子，内中装满了自利与算计，神君与我而言，不过是个可利用的熟人。后来我由仙堕为人，入世入情，颠沛流离，渐渐懂得了许多，可以说，是&lso;印云墨&rso;成就了我的新生。然而，在印云墨的一生中，在他情窦渐开的历程里，并没有你的存在，东来神君，有的只是印暄。&rdo;

&ldo;前世，我不知情爱；今生，你我唯一的一次接触，就是在我临死前。&rdo;

&ldo;你我之间一百三十年光阴，止于相识，从未相知，更如何相恋？&rdo;

&ldo;爱，或者不爱，是真正的从心所欲。我可以受罚，可以赔礼，可以赎罪，却不能把不存在的感情当作债务来偿还，这样不仅亵渎了我自己，也侮辱了你。&rdo;

&ldo;请神君明鉴。&rdo;印云墨一句一句清晰平静地说完，伏地不起。

东来连手指都颤抖起来，将拳头紧紧攥起，看着他的眼神痛苦而绝望，&ldo;……纵有其他千错万错，只要你肯认这个错，我便全都原谅你‐‐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你说你爱的是印暄？他根本就不存在，不过是我的一点意识投影而已！再说，人间帝王又如何，区区肉体凡胎，于修道者而言不过是蝼蚁糙芥般的存在，他怎么配得到你的感情，又有什么资格与我争？&rdo;

印云墨喟叹道：&ldo;能去思考配不配、值不值得、有没有资格，便不是爱了。我只知道他从刚出生的小小粉团儿，到二十二岁意气风发的年轻天子，每一种模样我都记忆犹新，每一点成长我都参与其中，不知不觉，心中就生了情，不知不觉，情就给了出去。之前自己懵懂不知，如今既已明了，更是覆水难收。东来神君，你还不明白么，不是他比你好，而是他比你刚好。&rdo;

&ldo;刚好？嗬嗬，刚好！&rdo;东来怒极而笑，&ldo;在刚好的时机、刚好的处境，以刚好的身份出现在你身边，终于使你动心！然而连这些刚好，都是我自己一手编造的！我自封神识，转世重生，为的就是这样一个可笑的结局？！&rdo;

&ldo;别用临央的脸说出这种话！&rdo;他在难以抑制的愤怒下，一脚踢向面前的仙身傀儡，将魂魄从傀儡中生生震出，在空中涟漪般荡漾着，形成了个半透明的虚影‐‐印云墨的虚影。&ldo;你甚至连魂魄，都不愿是临央的模样！&rdo;

&ldo;既然你想当印云墨，既然你不愿给我想要的东西……那就把魂魄赔给我吧！&rdo;东来疾言厉色，五指一抓，将印云墨的魂魄摄于掌中。

只需一闪念，便可令对方魂飞魄散，在这天地间彻底身死道消。

就在这时，从被踢得四仰八叉的仙身傀儡的袍袖中，钻出了一只肥嘟嘟的灰毛大兔子。因为从酣睡中被震醒，兔子两只尖长的耳朵恼怒地晃动着，朝始作俑者发出尖叫：&ldo;瞿‐‐瞿瞿‐‐&rdo;

这叫声尖锐如针，直刺元神，连东来也忍不住皱眉，只觉胸闷烦躁。他用另一只手去触碰眉心隐隐动摇的紫府，而后感到一阵心神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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