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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1页）

傅天略到底不放心，又令金山跟着那宏宝，只道：&ldo;看他可有递信给其他&lso;公子&rso;&lso;女子&rso;的。&rdo;金山领命便去。

傅天浪却没这个心思，接了那小王爷的信，回房间里打开便看了，是一首《玉簪令》。原来皇后欲新谱此曲，已有了上阙，让几个皇亲将下阕填了，择优录取，题为咏竹，小王爷心念傅天浪，便想着傅天浪院子里的竹来写了一阙，都未呈回就先寄给了傅天浪。见洒金纸上写：&ldo;纱屉曳影，推看薇薇，玉树临风，斑痕未褪，忆潇湘妃子多少血泪，无处惹伤悲。&rdo;

傅天浪只道：&ldo;依我愚见，起句未免悲凉，血泪、伤悲之语不吉，且这词还须有些靡靡，才好在宫中演唱，到底还是改成了&lso;纱递醉影，推看蔚蔚，秀木林风，玉痕未褪，笑潇湘妃子多少泪垂，不够酒一杯&rso;。&rdo;

小王爷收了回信，颇为叹息。荆钗笑问他：&ldo;难道是为了不如他，所以叹息？&rdo;小王爷却说：&ldo;我文采固然不如他，只是我们这两首词风格不同，只是因为心上人之故。他只道我快意潇洒，便写了&lso;醉影酒杯&rso;之句。却不知道我写湘妃血泪，是惦念他命薄多愁，劝他少伤悲。并不为皇后的差事。&rdo;荆钗却道：&ldo;既然这也是他的心，你便顺他得意吧。&rdo;小王爷笑道：&ldo;那是自然。难为他想着。&rdo;

且说宏宝只去找个皇商商议事情，便回王府了。金山又去打听，便回了傅天略，说：&ldo;那宏宝去那种树家的那儿，讨了几根湘妃竹，说小王爷要种院子里。只有这个事。&rdo;那傅天略听了，沉吟不语。

那种树的皇商又回了小王爷，只道他要的竹子，不是没有的，只是若要最上等的，怕要过些时日，因如今好的都要送去径山寺栽种。太后要别居那处，兴建一座&ldo;日度宫&rdo;。小侯爷正是办这事的，正调弄得风风火火、赫赫扬扬的，知道小王爷要竹子，仍命拨了几株过去，只说&ldo;他既要了，自然要给，也不缺这么两个&rdo;。

日度宫已近修成，小侯爷又去寻了傅天略，要与他吃酒席。傅天略想着旁人总议论他只与曹姜吃，不与小侯爷吃，这话可笑，却也可怕，便应承了。傅天略便请了小侯爷至乐坊后头茜官的屋里吃饭。茜官陪席，又笑道：&ldo;都听说小侯爷现在办大事了，连大内几个的脸的太监都仔仔细细听小侯爷的调度，好生气派。&rdo;小侯爷笑道：&ldo;好笑，调度太监怎么就气派了？听起来，倒像说我是一个大太监一般。&rdo;傅天略又笑：&ldo;偏偏你最能说会道的。要摇唇鼓舌的，且到太后跟前表现去。&rdo;小侯爷也笑了，又说：&ldo;可惜曹姜不能逢上这样的大喜事，偏偏回边疆去了。&rdo;傅天略只觉得小侯爷提起曹姜来令人尴尬，却说：&ldo;不过几个月的相识，难为你那样想他。&rdo;

几人吃了一会儿，又散了。傅天略离席后，小侯爷却又悄悄靠近他，只道：&ldo;之前跟二爷商量过的话，可有什么想法？&rdo;傅天略使了眼色，几个下人又退远了。傅天略低声说道：&ldo;我只安心做本分生意，可不敢沾这样的事，你找别人去罢。&rdo;小侯爷却叹道：&ldo;你怎能安心呢？且听我一句，还须尽早打算，否则你们一家怎么样，还不是太后一时高兴或不高兴的事？之前太后在外，还能弄死个宠妃呢，如今回来了，更不得了，主上是个没主意的，若要荣华富贵得长久，还须奉承太后为上。&rdo;傅天略却道：&ldo;你让我奉承她，我焉有不肯的？叫我怎么样，天长日久的拜她，晨昏定省的跪她，就是为她洗脚擦地倒马桶都是可以的！唯独你说的这个，我实在不像话。&rdo;小侯爷却道：&ldo;那你至慢慢瞧着，看你安分守己做人，可能做多久！&rdo;说着，小侯爷便去了。

且说日子流水一般，眨眼已是开春。枯枝抽芽，阶下融雪，日日的看着，一天较一天生动起来，连着傅天浪的病也都好了不少。小王爷开始正经做事，也会忙了，小侯爷也忙没空作陪，便不似以前爱寻花问柳，时而得了闲暇，便多来看望傅天浪。傅天浪颇感他的好意。而像宏宝之流的，日久了看下来，也知道小王爷待傅天浪与别个不同，傅天浪也行为庄重，更消了轻慢之心。

这日二人吃了暖酒，又说了些体己话，晚上便宿在了一处。及至天明，黄莺脆脆的啼醒了枕上人。傅天浪缓缓睁眼，便看见一个挺拔之人系着腰间的玉佩，头发松松的披着，好似个名士。傅天浪笑着起来，手里接过那带子，挽上玉佩、璎珞，给小王爷穿戴起来。小王爷闻见他身上暖香，只道：&ldo;不知道傅卿是什么堆的，有这样的香气。&rdo;傅天浪便道：&ldo;还说我，倒是你，满身的这个香、那个香，想必是你不用心，随便伺候的人鞋子熏一个香、袜子熏一个香、外套一个香、里衣一个香。&rdo;说着，傅天浪才披了衣服，让小王爷坐下，一手拨着小王爷流云似的乌发，一手取了桃木匣里的沉香梳，给小王爷理起了仪容。原来他们二人相处时，不爱叫别人伺候，都是互相殷勤照拂，好似寻常恩爱夫妻一样。

那傅天浪边与他头发上抹桂花油，又边说着：&ldo;枉你平日还笑天略俗气，他还知道那个香与那个相，这香混着用了，若不好，还不如臭着。&rdo;小王爷对着镜，只看到傅天浪那白玉样的手扶着那乌云般的发，只觉陶醉，哪里想得起自己夸奖傅天浪还反惹一车子奚落的事来。他又笑道：&ldo;说到这个品味、体贴，谁都比不起你的。天略是跟你一起的，自然不差错。&rdo;傅天浪说道：&ldo;我只是让你素日留心些，想那太后是精细雅致人，你在跟前伺候，倒不可这样不顾小节的。&rdo;小王爷又握住了傅天浪的手，说道：&ldo;你自然为我好，我怎么不知道？只是我很俗，身边的也都是这样的俗人，如何能好？我看呢，还是得你日日在跟前，事事提点，你呢，素日也是个抑郁的，唯与我在一处时还知道说笑，既如此，咱们日日相伴，岂不最好？&rdo;傅天浪闻言，不觉神伤，他哪里是不愿意与小王爷同在一处，只是傅天略叫他不可入府的忠告言犹在耳，又怎能答应？再说了，纵没有傅天略劝他，他也断不肯以这样不清不白的身份入住王府的，一来惹人话柄，二来还于王府声名有碍，且自己的母亲还以罪妇之身在太后跟前侍奉，到底怎么都不合适。

小王爷哪里想得到这些，只求与傅天浪朝夕相对，不受相思之苦罢了，如今见傅天浪每每拒绝，他便寻思起因由来。他只一想，必然是傅卿怕入府后身分不明，惹人轻薄罢，于是他又说道：&ldo;前些日子，那卖树的皇商家里那个儿子，才寻了个极钟爱的男子，彼此宴请宾客，祭天拜堂，焚了黄纸，结为了兄弟，从此同食同居，街坊都传为美谈。若傅卿不弃……&rdo;傅天浪一听这个，更不像话，忙截口道：&ldo;小王爷说什么诨话？商人的举动怎么能学呢？您的身份何等尊贵，唯有那些郡王、亲王之类方配为您的兄弟，我这样的卑贱之身若存这个心，岂非是不臣之心、天大死罪！&rdo;小王爷见傅天浪义正词严却是脸容哀戚，便不敢再说了，又陪笑道：&ldo;我的头发又多又密，傅卿梳得手上累不累、酸不酸？我给你捏捏罢。&rdo;

小王爷心里也十分伤感，竟还跟小侯爷抱怨道：&ldo;怎么就偏偏我是这样的身份，若我只是个寻常富贵人家的，还能与他结为契兄弟，相爱如夫妻。偏偏还不能！&rdo;小侯爷笑道：&ldo;你这个话，叫人听了怎么说？做王爷的儿子还不乐意！&rdo;小王爷皱眉道：&ldo;你哪里知我的心？&rdo;小侯爷却说道：&ldo;我哪里不知道？只是你若不是王爷的儿子，当年怎么救他呢？所以合该如此。&rdo;小王爷便点头道：&ldo;这倒不错！且我父亲不是王爷，又如何能替他们父亲平反？自然是对的。只是我却不知道如何能让傅卿长久在我身边。&rdo;小侯爷却笑道：&ldo;这个也容易。&rdo;小王爷忙问道：&ldo;你果然有法子？告诉了我，真应了，我便感激你一生。&rdo;小侯爷忙让过了，笑道：&ldo;小王爷这话我又不敢当了。&rdo;小王爷却急道：&ldo;你这猴儿，快说吧！&rdo;小侯爷便道：&ldo;他心里总有个病，不过是因身份之别。你们家已平反了他们父亲，让两兄弟脱了奴籍还得了个家业，置身富贵，若你这春真能在太后跟前得脸，讨得了他们母亲的情，让他们不再是罪妇之子，又能够把身份抬回去了，自然就没这么多九折回肠、催泪心思了。&rdo;小王爷却觉得小侯爷说得也太难了，却又不是没有道理。若真把傅家复兴了，不仅他们两情之事，怕是傅天浪平日的忧愁也能解个大半，也不至于这么多病。

小王爷又想着为美人抬身份的事，因此当差越发卖力，琼王也道他长进了，心里高兴，却有时又说他：&ldo;现在我越发放心你做事了，你也别似以前一样说话做事不防头，别看咱们家赫赫扬扬，背后多少人眼红妒忌，或是有结新仇旧怨的，我自己都数不过来。你事事提防着些总没错。&rdo;小王爷答应了又去。琼王看他似是要出门的样子，又笑笑，说道：&ldo;刚说了你踏实，现在又要去哪儿逛去？多早晚回来！王妃还说今晚要为你做羹汤，别在外头宿花眠柳的，倒忘了母亲的心。&rdo;小王爷也暗道该死，只忘了母亲嘱咐了，不然他宿在外头，倒辜负了王妃一片心，也不敢说是寻傅天浪，只道：&ldo;原来是约了宁侯的公子，不过顽笑一会儿便回来了。&rdo;琼王便道：&ldo;你与他走动得也太近了些。&rdo;小王爷笑道：&ldo;我们不是相交多年了么，自然多走动了。&rdo;琼王却道：&ldo;以前是小孩子，也就罢了。如今倒不必过分亲近了。依我看，朝中当官的、父亲当官的，你都别理，倒还清静些。&rdo;小王爷心里不解，却又笑道：&ldo;又怕交的不是正经人，惹父亲生气。&rdo;琼王却道：&ldo;若在朝里交错了朋友，还不如跟些不正经的人厮混。&rdo;小王爷一时也都懵了，满以为琼王是说笑的，但看着竟像是说正经话一般，犹豫再三，便道：&ldo;最近有些乏了，也忙，我只去教坊吃杯酒罢。&rdo;琼王便道：&ldo;你去听曲儿散散心也好，只不要吃醉了就好。&rdo;小王爷答应了便去了。

小王爷坐马车到了教坊后巷，从侧门进了后院，往傅天浪所居的院落去。进门便看见那几棵青翠的竹，墙壁上绕着新绿的藤蔓，比冬天更有些生气。小王爷步到了阁楼上，叩了门，是云枕来迎，云枕又道：&ldo;怎么都来了？&rdo;小王爷笑道：&ldo;谁又来了？&rdo;云枕便道：&ldo;二爷也在。&rdo;

小王爷不知何故，居然有些怕傅二爷，小猴儿也笑他&ldo;竟像是腼腆妇人避让泼辣小姑子一样&rdo;。小王爷进了门，见外间无人，只在炉子上煮着一壶药，生了满室药香。小王爷脱下外袍，循着人说话的声音去了隔间，便看到两个美人歪在炕上，哥哥手里捧着茶盅，弟弟手里拿着瓜子，二人正说着什么开春宴会的话。傅天略见小王爷来了，才放下瓜子，行了礼，又说：&ldo;小王爷来了怎么不说，小人有失远迎。&rdo;小王爷却道：&ldo;傅二爷别说这样的话，快坐吧。&rdo;傅天略便真坐回去了，小王爷只好在旁边拉把椅子坐了，但却也不介意，又笑道：&ldo;你们两个倒好，天天能在一处说话。&rdo;傅天略却说：&ldo;我最近也很忙呢，开春了，教坊又得想点什么新花样的招徕客人，且说你和小侯爷两位大客户，最近也都少来了，可叫人惆怅。&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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