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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第1页）

我老老实实地点头。的确，那种心情我再了解不过了。

尽管有岬老师的魔法，但有时候，还是会突然间觉得自己被绝望所笼罩。

&ldo;我偶尔听到经手过的病人自杀的消息，会被那种无力感所折磨。我会思考，外貌上的手术是不是就算看起来成功了，其实最后还是失败?切齿扼腕……就是这种感觉。好像自己的存在价值被全部否定了一样。所谓医学，不管是基础还是临床，首先都是挽救人们生命的学问，如果患者最后亲手结束了生命，那就是最糟糕情况了，当然更惨的乃是患者本人。法国有句谚语说：&lso;女人只要拥有美貌，她的人生就获得了一半幸福。&rso;当下的社会中，这句话肯定算是性别歧视吧?&lso;一半&rso;无疑是含蓄的说法，实际上又何止一半?虽然有人说外貌不重要，但对女性而言，美丑毕竟是能够左右人生的大问题。脸上的伤就是心上的伤，如果心上的伤不能痊愈，再完美的缝合也失去了意义。所以今天我一看见你就安心了，尽管尚未痊愈，但比起人院时，你已经变了，而且是朝好的方向，你自己发觉了吗?&rdo;

我自己确实也发觉了。以前是-一片黑暗，现在仍在黑暗之中，但有了一丝阳光，虽然只有一丝，却无比耀眼。

&ldo;人的外貌和内心相互关联，随着外貌的变化内心也会变化，反过来也是一样。所以我为了缝合人们心灵的伤口，拿起了整形外科医生的针和线，虽然这个听起来有点像旁门左道。&rdo;

&ldo;旁门左道?哪里像旁门左道了?&rdo;

&ldo;你没在日本史里学过吗?日本的医学在杉田玄白著成《解体新书》之前，都是以药学为中心，使用手术刀被认为是污秽之事，切割以及覆盖患者的肉体也被认为是旁门左道的医学。所以外科就是这样，而且这个旁门左道中的旁门左道就是我们整形外科，没有生病，却要使用手术刀，直到今天仍受到排斥。&rdo;

&ldo;怎么会呢，医生您的手术明明足那么完美!&rdo;

&ldo;真是感谢你对我的维护。整形外科是个新兴医学，没有历史传统，被轻视也是没办法的。我们使用凿子和榔头，甚至还有锯子，所以被其他科背地里叫做木匠。最好记住这一点，权威的世界里必然会有等级制度。&rdo;

&ldo;电视里有那么多的美容整形广告，难道不是已经被社会认知了吗?&rdo;

&ldo;因为有大量广告，所以被认知，那是因为不打广告就无法被认知，与消费金融是一个道理。&rdo;

新条医生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ldo;不论是疾病还是伤痛，无论是内科医生、外科医生还是精神科医生，我们都以人的不幸为食，不管哪个都像是无价值的买卖。但是看到患者被治愈后的喜悦，以及像你这样的变化，就会觉得自己所做的有了意义。自己的所为能改变患者的命运，我觉得很骄傲。&rdo;

他停止自嘲，转向我，眼镜后面的视线宛如箭一般被射出。

&ldo;要前进吗，向着钢琴家之路?&rdo;

一瞬间，我语塞了。这是每个在音乐系专攻钢琴的人所抱有的梦想，听到医生这天真的鼓励，我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那三名女生的话虽然令人愤怒，却是事实，我虽然克服了身体的障碍，可弹奏的只是初学者的练习曲。如果是岬老师，他一定会说，观众们不是为了看身体障碍者克服困难才来观赏比赛，是为了听配得起票价的音乐而来。演奏者想要的也是掌声，决不是同情与怜悯。

岬老师的魔法确实了不起。不过，他的魔法有理论基础，理论展示了其可能性，同时又规定了其界限。没有一种魔法能彻底解除身体障碍者受到的束缚，能在钢琴比赛上获奖的钢琴家，需要有超出普通人的资质与超出普通人的练习量。

而我连普通人都算不上，能成为钢琴家吗?

所以，我只好回答：&ldo;……我也不知道。&rdo;

&ldo;是吗?&rdo;

新条医生淡淡地道，既没有一丝责备，也没有一丝遗憾。

他的态度像是在说，我并没有过度的期待，也不会给你无理的压了。

但是他的眼神不一样。

&ldo;下次注射时，请再一次演奏给我看，我想确认你的恢复情况。&rdo;

他虽然又板起了脸，但可以从他的口气里听到那藏不住的喜悦。在这里演奏，我们都能得到相通的快乐，真好。

我和医生告别，然后右胳膊倚着拐杖，从椅子上站起来：

就在这时‐‐

啪啦一下胳膊就失去了支撑。

我的身体向右倒下，一瞬间我看见拐杖头儿被吸向地板。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我都来不及闭上眼睛。

眼看就要摔倒在地板上‐‐

&ldo;咚!&rdo;

鼻子离地板仅有三厘米时，身体停住了。只觉得一阵刺痛我回头一看，左肩被狠狠抓住了。

&ldo;没事吧?&rdo;

又是这一幕。前几天也是这样的情况，尽管救我的人不一样。

我望着拐杖，刚才拐杖头儿被吸向地板是我的错觉那是极短的一瞬间。拐杖是适于调节长度的活塞构造，带有弹簧的调整片自圆筒一侧的孔中往外凸起。但这时的调整片完全隐入了拐杖内部，所以无法同定住圆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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