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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燃烧。江逸潮走过来才发现，这玩意拿不下来。他将火柴点在油布上，火星豁然顺着油布开始向黑暗的深处迅速延伸，所掠过之处皆亮起了光晕。树洞下的墙壁是用糯米泥土夯实的，厚厚一层，墙壁上绘制双生子接受跪拜的壁画。壁画上双胞胎姐妹手拉手，手拉手，一直从洞口延伸到更里面的转角处。这里还算宽阔，允许三四个人并兼而行。“来都来了，去看看吧。”孟秋然拍拍手上的土，“相信我们应该很接近真相了。”黄茹雨嘀咕：“我怎么觉得自己嘴里涩涩的。”孟秋然说：“口渴了吧。”三人向前。黄茹雨边走边抬眸看，透顶的墙壁上也是精细繁复的壁画：一颗藤蔓，藤蔓结出的果实是一张张双胞胎的笑脸。那些笑脸好像还存在生命般，睁着眼睛与她对视。她看得一个哆嗦，突然发现今日老人照片上的双胞胎姐妹也被画在了藤蔓上。她们低低浅浅的笑着，似乎还冲着黄茹雨眨眨眼睛。孟秋然和江逸潮两人往前走。走了不到十五米，孟秋然眉头微微皱起，她发现脚下死去的蝴蝶越来越多了，这些蝴蝶看起来死了很久，有些只剩下了干枯残缺的尸体，被手指轻轻一捻就碎了。它们像是变成了化石，安静的被同伴的残肢和泥土。孟秋然轻轻拿起一片蝴蝶尸体，拨弄着它的翅膀。翅膀抖了抖，从身躯掉下去，碎成了一滩黑色粉末。“咱们从来没见过死蝴蝶。”孟秋然说，“你觉得那些鸣女是从这些蝴蝶上产出的吗？”“看起来不是。”江逸潮分析，“你脚下这堆其实都看不出来是什么昆虫了，翅膀烂在一起，又被风干，和一堆土差不多，这里没有人，没有蛇和老鼠，所以也没有被破坏。不过死蝴蝶的预兆，不太好啊……”“咱们遇到过好事吗？”孟秋然反问。她还想再说什么，突然愣了两秒：“黄茹雨呢？”“在啊、”江逸潮回头，“欸等等！她人呢，她可不是乱跑的人！”两人回头，黄茹雨已经不见了！人呢？空空如也！如果刚才遭遇袭击的话，黄茹雨也应该会尖叫，不可能一声不吭就被人带走。江逸潮瞬见肌肉紧绷，额头冷汗一直倾注如雨，她喊着名字：“黄茹雨呢！她不会跑了吧！”“不会。”孟秋然说，“只有这一条路，会不会刚才咱们看蝴蝶的时候，她走到咱们前面去了？”“不可能啊，真没动静啊！”江逸潮有些崩溃，好好的大活人在自己眼前消失，这比昨天学蒋英说话的鸣女还让人感觉害怕。孟秋然站在原地想了想，突然问道：“江逸潮，咱们两个都确定黄茹雨是跟着咱们一起呢吧！”江逸潮被孟秋然的话一惊，悠悠的看向远处弯弯绕绕的通道，思考了一会儿，沉声反问：“你怀疑黄茹雨有问题？”孟秋然不置可否。“白天那个老人说见过黄茹雨，所以我们今天确实是和她一起出来的。她也应该一直跟在我身后，我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而且，大家不都是任务者吗？你是怀疑她根本不是人，还是怀疑她别有用心，可能想要杀死咱们？”江逸潮问。如果她不是人的话……那他们岂不是和鬼一直在一起？孟秋然突然伸出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有声音。在很远处。哒哒哒。哒哒哒。不是脚步声，更像是有人站在黑暗中牙齿相互咬合发出的叩齿声。微小的声音在寂静的洞穴中显得更外清晰。叩齿中，隐约还伴随着少女喉咙间哼出的小调。“化蝶成梦，姐妹团圆，”“团圆何处，团圆吾乡。”这是他们在山林间听见的那首歌！是黄茹雨的声音。不对。是鸣女！孟秋然和江逸潮相视一眼，两人共同迈步向歌声走去。孟秋然其实也害怕得很，尤其是她曾经在任务中被困在洞穴中，从此有轻微的密闭恐惧症，但为了任务她没有办法，只能头皮发麻的往前冲。江逸潮适时拉住孟秋然的手腕，他的体温比孟秋然要凉上一度，把她冰得鸡皮疙瘩满身，但心是热的。她没有甩开她的手，肩膀贴在江逸潮的手臂上。“别怕。”江逸潮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出这话，虽然他安慰孟秋然还不够格，但他又觉得自己是个男人，应该保护女人。孟秋然点头。这树洞像是人类肠道，曲曲折折，歪歪扭扭。幸好火光照亮一切。“啊，啊，啊。”“连理柳，连理柳。”“世代绵长，福泽四方。”果然。黄茹雨坐在一块石头上，她垂着脑袋，身体僵直。黑色凌乱的长发遮挡住她的面孔，让人看不清她是何表情。不知道何处而来的鸣女落在她的肩膀、头顶、脚边，彻彻底底围住了她。那些鸣女根本不看孟秋然和江逸潮一眼，在黄茹雨耳边轻声歌唱。歌声如同千百个人同时开口，音浪起起伏伏，回声让在场的两人脑袋眩晕。孟秋然轻声叫：“黄茹雨？”黄茹雨没有动静。“黄茹雨、黄茹雨？你还好吗，你是醒着的吗？”江逸潮也问道，他拿着木棍防身，发誓要保护身后的孟秋然。依旧没有动。黄茹雨是被控制了？孟秋然想了想，准备上前一步看看她的眼睛。“——咔！”突然，黄茹雨抬头。眼睛从凌乱的发丝间露出来，那是一双狰狞的、怨毒的眼睛，死死的等着孟秋然！孟秋然打了个哆嗦。黄茹雨脖子发出咔咔咔骨头扭动的声响，她僵硬的抬起手臂，倏然抓住了自己肩膀上的一只鸣女！下一秒，她将鸣女塞入了嘴里！哒哒哒。牙齿叩响、咀嚼，咽了下去。黄茹雨吃了一只鸣女。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她无意识的用手抓起身旁那些歌唱的蝴蝶，眼睛看都没看，直接往嘴巴里送。她的眼角和嘴角渗出黑色的汤汁，如同那些被碾碎的虫卵流出的粘稠液体。鸣女没有发出尖叫。反而歌声越来越高昂。“姊妹啊，姊妹啊，同声同死，同发芽……”“连理柳，连理柳，风中飘荡，晃呀晃……”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蝴蝶煽动翅膀，竟然掀起了风浪。风沙迷住了孟秋然和江逸潮的眼睛，在视野模糊间，她好似看到黄茹雨背后站着两个手牵手的女孩微笑着凝视它，嘴巴一开一合发出幽幽的声音：“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吧……”洞内不知何处发出剧烈的声响，豁然间，大批蝴蝶冲向两人！江逸潮转过身抱住还没来得急反应的孟秋然，紧紧的包裹着她，形成一道铜墙铁壁。他将她按在自己的怀抱中，用手护住她的头。两人跌倒在地上，头顶蝴蝶呼呼啦啦的飞过，白雾在洞穴中蔓延。孟秋然惊诧的看着男人，感受江逸潮因为紧张而渐渐发抖。那蝴蝶冲向出口消失不见，过了好一会儿，孟秋然和江逸潮才缓过神来。白雾中隐隐绰绰出现了几个人影，人影随着气流波动而扭曲变化。像幻觉。孟秋然咳嗽两声，说：“谢谢……”江逸潮脸红了，松开孟秋然，回头寻找黄茹雨的踪迹。黄茹雨依旧坐在原处，牙缝里都是黑乎乎的鸣女翅膀。她咀嚼的速度越来越慢，突然双眼恍惚，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当！十五分钟后。黄茹雨终于悠悠转醒：“秋、秋然姐？”“是我。”孟秋然说。他们没有移动位置，因为孟秋然刚才要抱黄茹雨离开的时候，她身体沉得像是注了水。显然有人不希望他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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