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喂,你信吗?&rdo;涵悦突然问,&ldo;你信我是父王和鱼人所生的吗?&rdo;
玉竹一愣,见她掳起了胳膊,&ldo;这么光滑的皮肤,我不相信,曾有人拿着刀子在这里刮下过一层鱼鳞。&rdo;
玉竹笑,&ldo;是鱼人的后代也没什么不好,起码,可以多活很多年。&rdo;
&ldo;可是不管活多少年,我都要活得明白。&rdo;她已起身,对玉竹露着虎牙笑,&ldo;我还有正事要办,漂亮奴隶,你不要不开心了,不然我会担心的。&rdo;
说罢,一飞身,蓝衣没进夜色。
第26章裂帛之声
又过三天,二月十九,下弦月如载浮载沉的小船在玉兰树影间出现又隐没。
寂静夜色里,空气中有细不可闻的震动。守在清尘门口总是无眠的玉竹轻轻侧脸,看房中的少爷已经安睡,于是敛起白衣,循声而去。
夜里的中央大街因为空寂而显得额外宽敞。蓝衣少女当街摆了一条长椅一张木桌,侧身支着膝盖正吹奏的投入,却只见动作不闻其声。
她手上的乐器是浅灰色,做成腾跃的鱼形,鱼尾向上翻翘,鱼身上有鳞片闪闪烁烁。红唇沾着鱼嘴,眼梢瞥见来人,先是一惊,继而微微含笑,一手拍拍身边的椅子:&ldo;我的漂亮奴隶,又见面了,是来陪本郡主一起赏月的吗?&rdo;
&ldo;郡主的鱼萧吹得不错。&rdo;玉竹凝眸而笑,竟真走过去坐在她对面,&ldo;只是,又非满月,有何可赏?&rdo;
&ldo;旱人真是不懂情趣,只有满月才可贵吗?这月亮的每一种变化不都是每月只有一次的吗?&rdo;她昂着脸,振振有词,忽而将那鱼萧从唇边拿开,上下打量玉竹:&ldo;这个,你听得到?&rdo;
鱼萧是沧澜特有的乐器,用鱼皮风干缝制而成,鱼萧吹出的音波在水下才可听得真切,陆地上,也只有习惯了水压的沧澜人才能辨听得出,旱人怎会听得到?
&ldo;让我看看。&rdo;涵悦好奇地探手,想去扯玉竹的耳朵,玉竹身形轻晃已向后闪过。
涵悦负气地张了张口要说什么却被玉竹伸手挡住:&ldo;郡主的&lso;伶牙俐齿&rso;在下已经领教过了,还请莫要再张口。&rdo;
她忽然露出虎牙一笑:&ldo;算了,关于你为何听得到鱼萧这件事我暂且不追究,我在这儿等人,漂亮奴隶你不要妨碍我。&rdo;笑罢又极认真地歪着脸逼视他:&ldo;不过,看你一身书生气,可也表里不一,为什么背叛我表哥?&rdo;终究是一家亲,虽没说上几句话,已开口闭口将&ldo;表哥&rdo;叫得亲切自然。只是,所谓背叛……
玉竹不语,勉强一笑。涵悦凑近过来,在他耳边说:&ldo;那天在水下山庄里发生的事,我可一幕一幕都看的清清楚楚,你和那红衣女子之间的事,为什么瞒着表哥?你明明拿到卷宗,却又交给了她。&rdo;
&ldo;不要乱说话哦,小心我杀人灭口。&rdo;言语之间,半是认真半是玩笑。
却见涵悦挑着青紫色的卷眉忽然贴近过来,&ldo;我知道你一定舍不得。&rdo;
玉竹摇摇头失笑。忽见街的另一头鲜衣怒马踏着月色疾驰而来。白马背上是一身烈烈红衣,骑马人头上戴着斗笠,遮着一方黑纱。马蹄踏踏,在寂静里奏出清脆的调子。涵悦忽地站起来,脸露兴奋:&ldo;终于来了。&rdo;
&ldo;你等的是她?&rdo;玉竹低声。
&ldo;你把卷宗给了她,我自然要等她了。&rdo;说话间,已疾步而起迎了上去。那白马却丝毫没有慢下来的意思,红衣如火,烧得整个清冷月夜都热起来。
&ldo;喂,干嘛拦我!&rdo;涵悦瞪着拦在她身前的玉竹,一抬脚就要踩上玉竹的脚面,玉竹无奈,对她稀奇古怪的招数暗觉好笑,只背着手一步步退开。
&ldo;你到底和她什么关系,为什么总是帮她?!亏我当日取舍之间选了救你,若不是为了救你,我早追上她,岂会让她逃出水下山庄?&rdo;涵悦怒极,手脚并用地招呼上来,身形卷起,一个&ldo;浪淘沙&rdo;街面上的石子碎屑都舞了起来,舞成龙卷风一样的漩涡,迎面打散在玉竹身上,面积之大覆盖之广竟让他一时没能躲开,脏兮兮落了一身尘土。
与此同时,那白马已从横在街心的桌椅上跨越过去,转眼已奔出百米。
&ldo;你一步步让着我,原来是引我让路,我讨厌你!&rdo;涵悦跺着脚,气呼呼地丢下玉竹,沿着大街向前追去,玉竹耳边却仍留着恨意颇浓的诅咒:&ldo;我本来只是想要卷宗,但现在我非得抓住这狐狸精,扒下狐狸皮看看她真面目!&rdo;骄纵蛮横的声音怎么听都是裹着醋意。
玉竹眼见她须臾走远,心中微微叹息,荀桑答应过他,会将卷宗统统销毁。他信她,因她是少爷所信的人,况且他和她目的相同,都只是为了一个人的好而千方百计。他没有理由不信她。
走回小院,凭空忽然落下只酒坛子,玉竹伸手接了,抬头便看见斜卧在屋顶的清尘,只穿着一身火蚕衣,墨色的发披落满肩。
&ldo;一向一尘不染的玉竹竟也会灰头土脸,呵。&rdo;清尘拄着脸冲他摆手,&ldo;上来喝酒。&rdo;
一起一落,踏瓦无声,白衣噌噌已落上屋檐。
玉竹坐在清尘身旁就着酒坛仰头喝了一口,清尘也坐起身,去拿他手里的酒,玉竹却不给,&ldo;少爷,这可不是赤雪的甜酒。&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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