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微澜也碰上过一回,不过那一次的姑丈已经失去了久病的母亲,没有回老家的机会了,受了工作指派去乡下考察。
大概是不体面的出身和工作的原因,姑丈总是特别在意这些细节,总想在家人面前保持一个好点的形象。这一次匆忙赶来,他忽略了这么多,分明是真的为了莫沁雯的事情着急了。
卓微澜当然不介意一下车就赶来的姑丈会不会狼狈失礼,只想快点跟姑丈谈一谈。
车祸主谋是不是姑丈、&ldo;小心&rdo;的短信是不是跟姑丈有关有待商榷,莫沁雯住哪儿跟着谁是当前最大的事情,必须跟姑丈说个明白才安心。
&ldo;不好意思,这么突然来打扰你们。&rdo;姑丈收拾了鞋子,把行李箱擦干净放在门边,总算能安稳坐下好好谈话,&ldo;我的手机没电了,没办法打电话。&rdo;
&ldo;没事,您昨天也说过可能早到。&rdo;面对七年如一的姑丈,莫霜显然游刃有余,不会躲起来让卓微澜当发言人,该说什么说什么。
姑丈看了一眼楼上,&ldo;沁雯去上学了吗?&rdo;
&ldo;嗯。&rdo;莫霜说,&ldo;她说晚上请假不上晚自习,六点多到家。&rdo;
提到孩子,姑丈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ldo;她最近是不是经常请假?快期中考了,会不会影响学习?&rdo;
&ldo;您放心,沁雯是个聪明的孩子,心里有数。&rdo;莫霜摆起家长的样子,已经像这么一回事了,&ldo;要是功课跟不上,我找个老师补补课,不会有问题的。&rdo;
姑丈看到莫霜这么尽心,搓手低头,更加直不起腰来了,&ldo;真对不起,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rdo;
&ldo;都是一家人,互相照顾是应该的。&rdo;莫霜微笑说着。
卓微澜在旁边看得叹为观止。
这这这……还是那个18岁的想方设法占便宜的莫同学吗?怎么一转眼就能带起面具,笑眯眯说着&ldo;都是一家人&rdo;的鬼话啊?
卓微澜自认做不到这么无缝切换,毫无破绽,抿抿唇,彻底明白莫霜的18岁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单纯好欺负了。
姑丈给莫霜糊弄过去了,满脸是无以回报的愧疚表情,从大衣里翻出钱包,&ldo;莫霜,我来之前想明白了,单位宿舍只有一个房间,我实在没法给沁雯提供这么好的学习环境,这样吧,这张卡你拿着,用里面的钱给沁雯买点吃的用的。&rdo;
莫霜当然不接,&ldo;姑丈,你不用这么见外。&rdo;
&ldo;不是见外,我也想关心女儿,尽点力。&rdo;姑丈小心翼翼地把卡放在了茶几上,附带一张写了各种密码的字条,苦笑了声,&ldo;钱不多,但是输在牌桌上太可惜了,给沁雯花比较好。&rdo;
输在牌桌上,指的就是姑姑不靠谱的挥霍了。
姑丈说的直白,莫霜不好再推辞,点点头,&ldo;我会转给沁雯的。&rdo;
&ldo;拜托了。&rdo;姑丈一边诚恳说话,一边挪了挪位置点头致意,半低着头,脊背弯曲,完全是一副讨好谦卑的样子。
卓微澜看不下去,想着沁雯在这里住不跟姑丈走的事情是板上钉钉,不做哑巴了,找了个理由让姑丈重新抬起头来,&ldo;姑丈,这是芳姨做的小点心,你试试看。&rdo;
她端着送过去,姑丈不得不直起腰双手接过,不再是卑躬屈膝的怂样,&ldo;谢谢你了。&rdo;
卓微澜暂时松口气,调子轻松,&ldo;不客气&rdo;
一切开始和谐的时候,姑丈看到了她手腕上系的绳结,笑容一僵。
卓微澜一直紧盯,没放过这点。
在姑丈来之前,她听芳姨说话,无聊地把小蔓送的成对绳结头尾连接,做成了个简易的手绳戴着,各种忙活忘了摘下。
卓微澜想不到这一个无意之举有意外的收获。
姑丈只表现了一瞬间的惊讶,拿好点心吃得心不在焉,目光再望来时,匀了大半的部分给卓微澜,不会凝视莫家人了。
多年的习惯,因为一条手绳变了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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