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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一到俞家,在檐头看见义母,我就说现在我要六十元去治丧。

她不问亦知玉凤已死,也自感慨,但是脸上一点不表示出来,却道:“你也说话好新鲜,家里哪里有钱呀?”

我说你拿钥匙来,她就把带在身上的钥匙掷给我,我开了钱柜,见有现洋七百,包做七封齐齐整整排列着,我打开一封,取出六十元,关好钱柜,交还钥匙,拔步就走。

义母笑道:“到底还是我被打败了!”

说时眼圈一红,喉咙都变了,我也不答,管自出大门而去。

赶到章镇,四哥已看好棺木,他原是木匠,所以内行,我付了钱,即由四哥与同来的人抬回家去,章镇去俞傅村二十里,去胡村也是二十里,路上四哥说,这具棺木值四十元,三十五元是便宜的,在路亭歇息时,也与过路的乡下人讲说,大家都说好料子,我得意非凡,只觉这具棺木果然是世界上最最好的。

我又与四哥计算丧事开销,剩下的二十五元也都够了,四哥说来年做坟,就在下沿山,砖头现成有,今年且殡在郁岭墩爹坟边,这样的排场总算体面,我听了益发高兴。

论理我是应当悲伤的,但是人事的艰难竟成了另一种庄严。

我们走到日影衔山才到家,只见堂前设起灵帏,亲宾都到齐,他们见棺木抬到便都出来庭下观看,漆匠连声赞道好材,就动手施油漆。

此时我听得堂前青芸说六叔回来了,她与守灵帏的堂姐妹们当即举哀,我亦仍是那样的好精神,自以为做了这样一桩大事,玉凤见了我必要夸赞,说我能乾的。

我上灵堂搴帏进去,见玉凤挺在板上,盖着心头被,脸庞变得很小,像个十二三岁未经人事的女孩,我只觉诧异,立在她枕边叫声“玉凤,我回来了”

但是我想到应当哭,便也急不暇择的努力使自己哭了一回。

哭过之後,我仍站在板头看她,俯身下去以脸偎她的脸,又去被底携她的手,轻声叫她,忽然我真的一股热泪涌出,来不及避开已经沾湿了她的面颊,我一惊,因听说亲人的热泪不可滴在亡者脸上,她下世投生要成痣。

但是成痣也好,因是我的泪,来世可以认得,玉凤呀。

我携玉凤的手,她的手仍是很柔软的。

又见她眼睛微微露开一线,我轻轻抚她的眼皮,她就合眼了。

她脚後头点着一盏灯,在世为人时,她是皆在莲花路上行的。

我出灵帏,到正房见母亲,母亲含泪带笑叫我蕊生,那一声叫里有万种怜惜,我不觉又哭起来。

其後入殓。

入殓时仵作把玉凤抬起,我与启儿捧头,青芸捧脚,放进棺内,又把玉凤要带去的东西都放好,看过都端正了,就合上棺盖,我不能想像这是最後的一面,从此不能再见了,听众人一齐举哀,心里竟也不能悲切。

其後做道场破地狱,四岁的启儿浑身缟素,伏下地去喝那碗红糖水,为生身之母喝乾血污池,这里的母子之亲,而他还如此幼小,我看着一阵凄凉酸楚,不觉眼泪满眶。

第三天出殡,许多人送上山。

出殡了回来,下午的太阳荒荒,楼上楼下空空落落,惟见母亲坐在灶间,我走去叫得一声“姆妈”

,就伏在她膝上放声大哭起来。

有一种悲哀竟不是悲哀,单是肝肠断裂。

此後二十年来,我惟有时看社会新闻,或电影并不为那故事或剧情,却单是无端的感触,偶然会潸然泪下。

乃至写我自己的或他人的往事,眼泪滴在稿纸上的事,亦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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