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女回头,微微皱眉,“何事?”
“替我给顾青昭传句话。”她眸光冷峻得叫人胆战心惊,“枕头底下有只玉镯,只要你想办法给我传了话,就是你的。”
姜氏如今已不是宫嫔,可该有的架子却没少,连说句话都是带着命令的,叫人厌恶。
“良妃娘娘尊贵,岂是你我想传话就可传的。”侍女压根不受她的贿赂,“你还是安安分分待着罢。”
姜芸咬牙,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从前这样的侍女,怎配与她说话,如今竟敢这般不屑于她。
她恨得脑子都不清明了,可眼下她没法子,她尽力软下声音来,“不必传话,你只告诉我,”她问那侍女,“宫中情形如何了?陛下可有重新为我翻案?”
她半边身子还瘫在床上,只双手费力地撑着,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着期盼。
侍女看她一眼,说不上同情,只是觉得可笑。
行宫虽远离皇宫,可消息并不闭塞。
姜氏做过什么,她十分清楚,正因如此才格外觉得此人可恨。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去年中秋宴,她不也无所顾忌地对良妃下了半日红?若非良妃有福气庇佑,早母子惧亡了。对一个有孕之人都能做到如此心狠,也实在叫人唾弃。
“良妃中毒并非我动手,是裴氏!”姜芸知道她想什么,顿时怒吼,“是她们相争,却让我背了这罪名!”
侍女不信,“你与裴嫔娘娘素来一体,你岂会不知?罢了,我与你争论什么。”
姜芸身份特殊,多说无益,她正要走,身后那人震惊万分出声,“裴嫔?!”
她顿时冷冷笑起来,“哈哈哈……裴芸荷,你也有今日。”
不枉她将微露留在关雎宫,总算有用。
“那顾青昭呢?她死了吗?”她笑得癫狂,五官都扭曲了。
侍女狠狠皱眉,“良妃娘娘吉人天相,自然无碍。这时候了,你倒只顾着旁人,丝毫不在意亲生女儿。”
姜芸似是如梦初醒,她怅然许久,“是啊,裴氏降位了,那婧儿呢?我的婧儿呢?”她有些惊怕,自言自语,似是在自己安慰着自己,“婧儿是公主,是帝女,陛下必定会疼爱她的……”
可她惊惶的神色,已经暴露出她内心的不平静来。
“何必呢?”侍女最后说了一句,“帝女也有亲疏之别。大公主的生母不堪,大公主又如何能得疼护呢?你若当初不做那些恶事,何至于此。倒叫大公主小小年岁受罪……”
“小荷,你还在里头做什么呢?”屋外有人唤她,“那人晦气得很,你放了饭菜就快出来。”
“来了。”小荷出了门,两个侍女的交谈声渐行渐远,直到姜芸再也听不见。
姜芸重重躺回床上去,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婧儿……婧儿……”
在行宫的这一年,她终日沉浸在痛苦和愤恨之中,这里的凄寒并未叫她磨平棱角,只有一日比一日更深沉的恨意在心中积淀。
可如今,她骤然想起那个被她遗忘在宫中的女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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