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这世道太乱,阿秋,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裴景平叹口气,转身拉住纪纫秋的手,并不松口。“不然你陪我一起去吧?”纪纫秋灵光一闪,想想这不失为一个不错的想法。裴景平愣了一下,突然觉得再合适不过了。既然不放心,那自己就跟着一道去。两人就此商议好坐车的事宜就各自回家准备。这令裴夫人很是不满,觉得纪家这个大小姐不仅好强,还恃宠而骄,她势必要拦着不许裴景平出发。倒是裴景容夫妇给弟弟做了掩护,趁着裴夫人打麻将的功夫把他送到了车站。一路上倒很是顺利,阿斌和妙芙坐在一处,纪纫秋便与裴景平聊起沈梦霜新上映的电影,两人说说笑笑,很是惬意。等到了桂林,裴景平便寻了一处宾馆与纪纫秋住了进去,两人决定休息一日再去寻桑园。同一时间的杭城,陆弘谦刚从部队赶回,近日中共新建的革命军在南昌举行了起义,蒋主席又遭到了武汉方面的排挤。上面要他们不可荒懈,勤加练兵,他已有小半个月都是住在部队的,今日还是抽空回来拿几身衣服,等会还得赶回去。一进门就看到梳着两个大油辫子的陆妮,他抬手就拽住她的辫子往上一拉,手下立刻传来,“啊,痛!痛!痛!”陆妮气得手肘就向后一送,被人轻巧地接住,她便嘟嘴不满道:“哥,你放开我。”陆弘谦便不再闹,轻易地松开钳制陆妮的大手,语调随意问道:“难得今日这么乖在家,娘呢?”“娘上街买针线去了。本来我可没在家的,最近我都在阿秋姐的公司帮忙,阿秋姐家的衣服可真好看啊。别说,纪嘉许那臭小子画画还真没白学。阿秋姐还说要送我一套呢,让我随便挑。”陆弘谦听到纪纫秋的名字,脸上露出了一些温柔,情不自禁问道:“你那阿秋姐那么好,那你今天这么早回来干嘛,不多陪陪她。”“哎呀,还说呢,阿秋姐去广西了,我求了好久她都不带我,然后我就有点生气,索性今天就不去了。”陆妮嘟嘴抱怨。“广西?”陆弘谦愣了一愣,上次看她处理工人的事件那么有想法,他就知道她不会是安于室内的娇花,只是最近中共刚刚起事,时局很是不明,这个时候乱跑可相当不安全。想到这,他又问:“她和谁去的?”陆妮奇怪自己哥哥怎么突然对阿秋姐的事这么上心,但还是老实回答道:“好像是和她的未婚夫吧。”话刚说完,就看到自己的哥哥面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她有点害怕,正要壮着胆子问上一问呢,就听到他开口了,“去帮我收拾一些行李,等娘回来之后和她说我要出远门。”“哦,啊?你要出远门?去哪?”陆妮惊得张大了嘴巴。陆弘谦扫了她一眼,这一眼冰冷如刃,陆妮便不敢再问。收到消息的张卯此时急的团团转,擅自离岗可是部队的大忌,好在陆弘谦这些年没少孝敬他的上官宋师长,自诩有人替自己兜底才敢如此行事。果然宋师长听到张卯的汇报后,暗骂一声混小子就着手替他写了假条,又亲自批了这条子,边批还边骂张卯:“不是,你是干什么吃的,你家旅长都跑了,你不跟着还杵在这儿。怎么?等老子请你喝酒呢。”宋师长宋哲明土匪出身,陆弘谦自自己在山窝窝里就跟着了,是亲兄弟,这个副官嘛,看着小白脸一个,没大造化,他骂起来丝毫不嘴软。张卯被骂的没了脾气,心想我不是给您汇报么,面上却一点委屈不敢露。他深知宋师长不是自家旅长会纵着自己,所以只好飞快应着告退,准备快点启程没准还能追上陆弘谦。但显然张卯想的太美了,陆弘谦简直是一刻不停地奔赴广西,他想到纪纫秋会和裴景平一个屋檐下同进同出,万一裴景平再禽兽一点,那纪纫秋不是案板上的鱼,插翅难逃。越想越慌,越慌越气,怪自己出手太慢,总想着一个水到渠成,人家两个可是正儿八经的未婚夫妻,一旦发生什么也是名正言顺,那自个儿呢,跳梁小丑吗?想到这,他就像憋着一团火,在心口烧啊烧,怎么也灭不掉。话说陆弘谦在内心煎熬的时候,纪纫秋这边却一派祥和。四人刚找到一片规模不大却长势良好的桑园,沮丧间就下起了蒙蒙细雨,妙芙正替自家小姐撑着油纸伞呢,裴景平却一把推开阿滨递来的雨伞,眼里冒出星星,“阿秋,我们私奔吧。”细腻的雨珠顺着裴景平深邃的睫毛滚落,像一颗宝石把他衬得似贝如玉,纪纫秋就在这刻真的有那么些心动。虽然她知道她抛不下父亲的遗愿,他也忘不了家族的教诲,但她真的像那些话本子写的那样羞涩地应道:“好。”两人就这样没有带伞携手向着前方奔去,身上溅起了一层层的泥点,就像给他们的生活增添了不同的色彩。跑的累了,两人又望着各自脸上被雨水浸湿的面庞笑的开怀,直到桑园主人的到来才打断这一切。那农妇并不太相信两人所说的寻大型桑园采购的话,哪个正常人会在泥地里奔跑还不带伞的,但作为老实了一辈子的人,她还是热心地告诉了她们哪个县城有一片他们要寻找的园子。看着桑园主人的表情,四人略微尴尬地向其致谢,便返回下榻的宾馆。床下君子陆弘谦赶到四人下榻宾馆的时候,纪纫秋正在沐浴。至于陆弘谦为什么清楚,还要追溯到几分钟前。他赶到桂林后便直奔当地最大的宾馆南华宾馆,这宾馆不仅规模最大,而且旁边就有其所辖饭店南华饭店,吃住方便,是南北有名望的旅客首选。果不其然,他进门就看到了并排走出来的纪纫秋的小丫鬟和裴景平的跟班。这两人走出来了,那裴景平不是和纪纫秋在一起,两人是不是住在一起,在一起又干什么,再想下去他就要疯掉。于是他快速办好入住手续,赶紧往楼上走去。找到纪纫秋所在的屋子并不难,刚刚他把证件一掏,就把住客信息全部搞到手,此刻他站在屋子外面却犯了难。怎么办,敲门进去,进去后怎么说,他担心她?那裴景平呢,让他看自己的笑话?大小战役无数次全都不怯场的陆旅长此刻却像个磨磨的驴一样原地打转,抽完一根香烟后他泄愤似地往兜里一揣,绕到宾馆后面去了。而从窗户里探出脑袋的陆弘谦没有在屋子里看到人,便利索地翻身下窗。这时他才听到浴室传来哗哗的流水声,他老脸一红,准备同样的姿势翻出去时,浴室门却有了动静。趁着门还没全打开里面的雾气还没散,堂堂第五军的旅长像个采花贼一样躲进了床底,好在这个宾馆采购的都是高脚床,不然凭借他那修长挺拔的身躯想要进去还着实有点困难。纪纫秋根本不会想到小小的屋子还有第二个人。她裹着西式的睡袍,双手拿着毛巾拢在头发上一遍遍地擦拭,纤细白皙的小腿就赫然映在陆弘谦的眼前。他的喉咙不自觉咕隆了一下,有什么东西滚落了下去,他微闭了眼睛,想象了一下小腿以上的画面,就不争气地发现自己的兄弟有点不争气了。“禽兽。”他暗骂了自己一声,竟然又把闭上的眼睛睁开了。好在没有煎熬多久,外面就传来了妙芙的声音,“小姐,你洗好了吗?”“好啦。”纪纫秋的声音因为被浴室里的热气熏过,带着点潮湿和旖旎,勾的陆弘谦又咽了次口水,而下一秒纪纫秋开始换衣服时他终于忍不住彻底闭上了双眼,再继续看下去,他担心自己流鼻血。直到纪纫秋出了屋子,陆弘谦还趴在地上呆了好一会儿才出来离开。既然两人没有睡在一起,陆弘谦便没有那么担心了,决定还是偷偷跟着,直到两人返杭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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