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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我看到老奶奶那张干巴巴的脸上沾着几滴眼泪，&ldo;老奶奶，那是啥年月，现在好了，您放心吧，等我回来给您买好吃的。&rdo;

老奶奶上下打量着，&ldo;嗨！这一身稍儿怎么行呢？衣服还露着肉呢，&rdo;奶奶又看着爹，&ldo;他三哥，想想法子，给孩子好好扎古扎古，让孩子穿上点再走，可别让人家笑话，自打八路过来那年，老陈家就他这么一个出息的，可得好好捯饬捯饬！&rdo;

老奶奶停了一会，手颤抖着从腰里摸出一张全国粮票塞给我，&ldo;孩子，城里吃的也不知道管不管够，拿着，饿的时候就垫吧垫吧，嗨，也快熬出头了。&rdo;

老奶奶慢慢地磨回身，&ldo;嗨，这地里年年也打不出个粮食来，一到这时候就吃土豆子，怎么受得了，那东西不抗饿呀，还一帮牲口也跟人抢嘴，怎么整？&rdo;老奶奶一边拄着拐棍嘴里还嘀咕着。

是啊，我要走了，家里少了张嘴，至少睡觉不那么挤了。想到自己要离开家了，心里很是茫然，似乎好多事还没做完。眼下也只能把我打的那些柴草晒干了扛回家；借的两本小说要看完，一本是《战地红樱》，一本是《林海雪原》。还有两本小说，也不知道是谁看过随手扔到炕上的，听说叫，《烈火金刚》和《红岩》，那书破的像一把没把的刷子，没头没尾，缺面少页，故事结尾如何却无从知晓了。

第九章赶集

自从集体户的小丁儿被推荐上了大学以后，几年来，这十里八村的没听说又有谁考上了什么大学。致使父亲一直认为，上中专、大学根本没那么容易，甚至根本就不可能的。尤其家里的成份还不占什么优势，要想&ldo;旱地拔葱&rdo;地考上去，难哪，难于上青天！还不如早点下地，实实在在的当个好庄户人家娶个媳妇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因此，父亲的目光总是眼巴巴地等着我能早点放弃那书包，来拿起真&ldo;家伙&rdo;来。

于是，还没等我高中毕业，他就准备好了锛、刨、斧、锯，希望我能尽快学成他的手艺，成为他的继承人；高考结束那天，爹就把镰刀、锄头磨的铮亮，好准备让我这个棒劳力下地干活多挣些工分，来偿还那一年比一年多的&ldo;三角债&rdo;。

含辛茹苦的母亲，生了我们一大帮，没命地做着永远都做不完的事情。

而此时，母亲的心是忧喜交集着，她在园子里一边摘着豆角，一边抹着眼泪。我要走了，担心与忧虑塞满了她整个的内心，孩子在外面能不能受欺负，天天能不能吃饱，衣服坏了能不能补上，睡觉的地方能不能冷啊……母亲在家里最疼的就是我，因此就越发难以割舍。眼下，母亲最犯愁的就是我临走时的准备，孩子不能就这样进城，太寒酸，得换双新鞋、做身新衣服、那个破书包也得换、上学得带够钱和粮票……可家里眼下的紧巴样……&ldo;啊呀！怎么整？&rdo;妈妈又长叹了一口。

记得我九岁的时候就喜欢钓鱼，放学回来经常到水库的岸边或者自己或者和村子里的伙伴一块钓鱼，钓上来的鱼多半都是鲫鱼或者是小老头儿鱼，不出半个小时就能钓上来一二斤，足够一家人做酱吃了。

没有专业的渔具，土办法更实惠。把三号针用火烧红了炜成渔勾，再做个线鼻儿，然后把做好的渔勾再用明火烧红了浸入水中进行淬火处理一下增加硬度，把白线绳用米饭撸一下，这样的渔线耐水性好，不打漂，用牙膏的外皮做铅坠。渔杆就更简单了，找一根二三米长的细树干，这样，一副土渔具就做好了。

在家乡，将来最能让我记起的&ldo;宝贝&rdo;，除了书包和砍柴的镰刀外，就是这副能时常给家人改善伙食的土渔具了。啊对了，还有那副滑冰车。

&ldo;妈，我大哥都考上了，今晚给大哥吃点啥呀？要不，煮几个鸭蛋吃吧。&rdo;三弟弟人小，可心眼子不少，他想借油子解解馋，便挠着头跟妈妈央求着。

&ldo;就你知道。那鸭蛋还没咸呢，等会看看让你爹去整几块豆腐……&rdo;

&ldo;不，别吃豆腐。&rdo;我知道家里那点黄豆还要留着下酱用呢。还没等妈妈说完，我扔下了捆柴绳子，拿起了铁锹，到了草垛跟前就挖了起来……

今天是全家人最高兴的日子，我自然要好好地表现一下。日头还有一杆子多高，我把挖来的蚯蚓装到罐头瓶里当鱼饵用。钓鱼去，给家人小小地改善一下。

夕阳的余辉散落在静静的水面上，抛出的渔线在水面上荡起了五颜六色的波纹，耀眼夺目。不知过了多久，那余辉又慢慢地映到我的脸上，我生根似的直直地站在那，在和鱼儿比着耐心、比着定力……

&ldo;啊！哪来这么多鱼，肯定又是大哥钓的，今晚又吃鱼喽！让妈少搁点酱吧。&rdo;饥饿一天的弟弟们回来了，看到那鱼便兴奋地嚷嚷着。

&ldo;嗨，得多加两碗米，吃鱼费饭呀。&rdo;母亲忙活着。

我帮妈妈烧着火，&ldo;妈，你看，今晚灶坑真好烧，一点都不冒烟了。&rdo;由于家里的土烟囱矮，时常犯风，往外呛烟，一顿饭下来，妈妈常常被呛得直淌泪水。

&ldo;还不是老天爷看大哥要走了呗。&rdo;弟弟的话，让妈妈又是一串的眼泪。

妈妈在捡着碗筷收拾着桌子，爹坐在炕沿上低着头抽着烟。弟弟妹妹张罗着说要去南村看电影，弟弟非要拉着我一块去，说是演《渡江侦察记》。那时，能看到一场电影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到了晚上，听说哪个生产队要放电影，哪怕是十几里路也得奔波，收工的社员们也顾不上一天的劳累和饥饿，扛起锄头便是一路的小跑，兴致勃勃朝着电锅的响声奔去。因为没有电，放电影只能靠发电机，那电锅就是发电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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