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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迷茫前行的孤影（第1页）

浑浊的街道，浑浊的天空，还有那依旧不清晰的未来，他们一起纠缠着这个木然行走在空旷官道上的异域旅人。他的背影显得过于单薄，北风带起他身上唯一的饰物，在只有寂静作伴的空间里发出清脆的敲击声。他身边的小背童摇晃着，却不愿意被他落在身后。　　“先生，先生！”孩子用稚嫩的声音叫着，“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不知道。”异域旅人默然，就连他自己也不曾知晓自己到底要去向何方。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大到可怕的国度，他甚至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才是生路。　　旅人抬头伫立，远方层峦叠嶂，连绵不绝；离他们更近的地方则是黄土飞扬，一片开阔平坦之地，像极了他刚来这个国家时所见到的景色。　　“就这样往西走，不知道能不能回去。”旅人喃喃低语。　　“不可能的，先生！这里的西面可是魔鬼的土地，是个人进去出来就是骨头了！”　　兴许是被小背童的话逗笑了，旅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没有回答孩子的话，只是转过身摸着他的小脑袋，有些调皮地玩闹着。　　“你看我现在是不是骨头？”　　小背童很严肃地定睛看了看，摇了摇头。　　“所以那里没你想象的那么恐怖，不过是有些异常就对了。”　　“先生去过那里？”　　“我就是穿过那里来到的这里。”　　“哦，对了，我都忘了，您是费尔登来的使者呀！”　　看着孩子焕然大悟地眨眼，旅人似是为这句话有所醒悟，他重新提起放在地下的包裹。还记得他想过去永安找同伴，虽然那算不上一个好主意，但也比现在站在这里虚度光阴要好。　　“走吧，我们去永安。”他给了孩子一个‘指示’，微侧的脸庞成熟了许多。　　从费尔登到华之国，亚瑟.科克兰再次迷路了。在费尔登时，他盲目追寻哪怕失去一切也再所不惜，可惜最后却让自己痛不欲生；在华之国，他依然没有改变，虽然有时踟蹰，却总割舍不掉一份感情，他自己认为这样的结果最后还是空无一物，来也空空，去也空空。面对天地，亚瑟笑笑说，他现在才领悟了什么叫做‘努力了却不一定有结果’。自己是飞蛾，一头撞进了熊熊烈火，似乎只能等着变成灰末飘散在空中。　　现在亚瑟是个旅人了，前路漫漫却无斑斓。出了易水的他身边只有这个叫子虚的小背童跟着，也算是独来独往，孑然一身了。回头望着走过的路，亚瑟想起了走出易水的理由——他失恋了。那是他长久以来追寻的一个梦，当他以为梦圆的时候，醒来却发现它像掉进了现实的玻璃瓶一般碎了一地。也许他不应该在乎太多，这样梦便或许不会破碎？他也曾这样欺骗过自己，可每当想起王耀那不知所谓的眼神，他浑身颤抖。让一个投入了太多的人放弃一段感情是困难的，如果他已经习惯了追寻，习惯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么在离开的时候，他也许会无法支撑自己。可想而知，亚瑟用了多大的勇气，他很累，他说他尽力了，他也说他放弃了。　　不知走了多远，天色变暗了，亚瑟便和子虚两个人找了个落脚的地方。也许是华国来往的异国客商很多，亚瑟的这幅面孔并没有人觉得奇怪。他用有些口音的语言告诉店家他们是商人，来这里为的是做一些小生意。　　“看您的穿着，还真是位体面的商人啊！”店家戏说着调侃道，亚瑟只是摇头，他告诉店家，只因自己家里做生意积累了点财钱，这才穿得稍微讲究了些。　　一个晚上，亚瑟都睡得很熟。虽然他有很多的心事，但长时间的跋涉让他疲惫不堪，所以便没有注意子虚的一些小小行动。那天晚上的子虚一夜没有合眼，他伏在几案上偷着仅有的零星灯火奋笔疾书，然后在一个没有人察觉的放将这个东西送往远方。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子虚，王耀就对亚瑟的处境不得而知了，这个孩子是王耀留在亚瑟身边的，只为了他能够一路平安。为怕亚瑟拒绝，王耀特地让自己的部下却了市集找了个孩子，只说是照顾他一路的生活。亚瑟也没有反对，只是不说话地默默离开。这之后，这个看上去有点瘦弱的孩子便总是跟在他的身后，无论什么天气，无论刮风还是下雨。亚瑟总是有点心疼他，但却不愿意表现出来。虽然他已经不怎么把他与王耀联系起来了，但却总是有点隔阂。直到有一天，亚瑟告诉子虚他不需要一个孩子来照顾自己生活。子虚站在那里有些痴呆，突然他哭了。　　“我…我…我收的钱已经给爷爷看病了，先生怎么能不让我做呢。”两个脸蛋变得红扑扑，本来黝黑的皮肤一下子变得油亮，他的小手挼搓着眼睛，一声一声的抽泣让亚瑟无所适从。　　亚瑟说，他绝对不是因为舍不得他才留下他的，但无论如何子虚最后都跟在了亚瑟的身边。只是亚瑟不知道，这个收了钱的孩子也是二十四室的一员，他的爷爷就在晋邑养病。　　早晨醒来的时候，亚瑟和子虚两个人买了两个馒头便继续往永安走。亚瑟很欣慰自己当年有被赶出王城流放异乡的经历，这让他能够适应艰难的生活。当他们来到一处山峦关口的时候，前方的兵士拦住了他们。锋利的长矛交叉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被告知不得再往前行。　　“为什么？这是怎么了？”亚瑟很是不解。　　“非常时期，永安四面城门均已封锁，暂时不接受商人进入。”　　“可是——”　　一根硕大的长矛叉入了空隙，叮当磕碰的响声也告诉亚瑟这个问题已经不予交涉了。　　两个人调头回到原地，亚瑟皱眉一手捂着额头，这到底要他如何？这个方向能够进入永安的也就这么一处关口了，难道要他绕到别处再试试吗？子虚跑去问了下兵士然后回来，他告诉亚瑟现在全部的城门都关了，除非有令牌，否则谁都进不去。　　“先生，看来我们去不了永安了。您不是使者吗，您有令牌吗？”　　“不，我没有。”　　“那我说您是费尔登的使者，看看这样能不能进去。”还没等亚瑟回答，小家伙就一溜烟地跑过去了，亚瑟本想拉住他，因为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仔细想想，如果他真因为是费尔登使者而被放进去了，那最后一定是众人皆知了。本来见到罗德他就已经不知话要从何说起了，如果王港都知道了，那他要如何解释自己去找本田菊的事实？如此说来，亚瑟之前总没想过自己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因此从没想过要用什么面目面对半月的敌人和不知情的局外人。他忘了自己原先已经算是王耀的帮凶，他现在再回到罗德里赫身边，那又该是用何种身份。　　幸好子虚跑回来带给了他一个失望的表情，告诉他现在只能看牌通过，亚瑟这才释然。他挥挥手告诉子虚，他们不去永安了。　　“那去哪里？”子虚有些担心，他跟上亚瑟的步伐，却显得沉重了些。　　“走一步算一步吧。”　　要不然回晋邑找诺威吧，亚瑟想。可从这里到晋邑的路途长得让亚瑟有些退却，那到底要去哪里呢？总不能回易水吧。难道真的去西边？那是要他一个人回费尔登吗？亚瑟晃动着脑袋打消着这个古怪的念头，他抬头看看阴雨密布的天，看来还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为好。　　亚瑟说他不喜欢太过吵闹的地方，于是子虚便带着寻到了一处离官道有些远的客栈。打点了一些东西，他们付了帐准备住下。客栈的名字听上去挺飘逸，叫做云来，与以往那些大富大贵的名字比起来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那天夜里，月光照得亚瑟心里透亮，雨过天晴却是夜晚，清新的气息飘荡在四周。云来客栈很独特的地方便是在这个有些干燥的地方却有一处小池子。小池子旁有一桩依水而建的凉亭，凉亭中的空地还挺大，足够容下两张四人座的茶桌。用手掩盖着自己快要咕咕叫的肚子，亚瑟让子虚去告诉老板他们准备就在凉亭里用一顿晚膳了。子虚远去，亚瑟很自然地坐下了。抬眼望，不大的池子碧波荡漾，塘中偶尔有几只红嘴的鸭子大摇大摆地游过，他们展展翅膀悠闲自得。这里毕竟是一处客栈的小池塘，比不上西门府，更比不上归义宫，但亚瑟却依然觉得它美得像幅画。华国之于费尔登不同的便是这种自然垂成的天然质感。即便是修剪也不是以整齐为目的，他们喜欢将生物还原成更加本质的状态，乱世之中，镜湖之畔，杨柳之下，哪怕是一株索然无味的小草也总是以它最平凡的生命展现着浑然天成的美。　　不知为何，亚瑟想起了王耀。之前他也是美得如此自然。　　子虚的一声轻呼让亚瑟如梦初醒，他看着眼前的各式餐点，一下不知所云。　　“我都叫您很多回了，先生您痴呆的时间也太长了吧。”子虚大咧着嘴抱怨，“我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随便点了一点，先生原先在府上都吃的什么？”　　看着桌上一堆的大碗，亚瑟有些懵，他发呆很久了么，为何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大鱼大肉眼中晃，亚瑟不是个吃素的货，可他突然却有看饱了的感觉。估计是子虚发现了亚瑟有些痛苦的表情，他挠挠头。　　“那个，先生您别介意，这里的东西都挺粗的，如果吃不下的话——”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亚瑟赶忙抬手制止子虚要撤走饭菜的动作，“是我自己发呆了，想了点…莫名其妙的事情，才有的刚才那种，那种一下子不明白情况的表情。”接着他慌忙笑笑，表示自己不介意。　　子虚有些释然地开心笑了起来，他先给亚瑟端上菜这才安然地坐下。原本像小背童这样的奴婢是不允许与主人同坐的，可出门在外亚瑟也不在乎这个，关键是他已经习惯了王耀从不在乎这个的习惯，自己也就无所谓了。可他毕竟不是王耀，似乎并没有他那么亲切，可以很自然地与一般老百姓攀谈。所以当亚瑟问出第一句话想试着改变当前这个尴尬的气氛之时，他的声线听上去有点僵硬。　　“Well，很好吃。”他点点头，好像在赞美对方。　　“我也这么觉得，哈哈，虽然是粗茶淡饭，但却很香！”小孩子笑得有些没心没肺。　　亚瑟痴呆地看着，原本僵硬的肌肉得到了些许的放松。这个孩子，笑得跟打烂的花瓶似的，又不是什么特别值得开心的事情，亚瑟想。　　“好吧。”亚瑟继续吃着，他已经很熟练地在用筷子了，“你看上去蛮习惯这里的口味。”　　“先生呀，子虚可是西北长大的，虽然这里离我的老家还有很远，但要说这里的饮食风俗环境，那我可是一把手儿！”很骄傲地拍拍胸脯，亚瑟觉得他那聪慧的鼻子都快要翘上天了。　　“噗，一看就是小霸王一个。”　　“那先生您可就错了，我小的时候可没几个同龄的玩伴，想做山大王也做不成啊！”说着子虚突然靠近亚瑟，用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告先生一个秘密，我现在这些个练家子可都是当年我们那里的大教主沙朔哥哥亲自教我的！你知道沙朔哥哥是谁吗？”小家伙眼冒金星，只等着亚瑟回答。　　沙朔，这个名字亚瑟不会不知道。作为半月的一员，他时常听到王耀提起过他，就算最近到的易水也有他的身影。那个高大但却略显单薄的男人，满脸的沧桑，眼睛里不知道装了多少故事，这样的人亚瑟怎么会不记得。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会在子虚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这么想来到也不奇怪，子虚本来就是王耀部下给他找来的，如果真的跟王耀或者半月什么关系都没有，亚瑟反而不相信了。不过亚瑟最多认为这个孩子与王耀他们的关系只是点到为止，他可从没想到过子虚会是二十四室的成员。好在刚才的这个问题还能回答，并且并没有感觉奇怪。　　“听说过，很厉害的家伙。”亚瑟依然继续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那可不，人家可是沙鹰分舵的老大！”　　一语毕，亚瑟差点没被呛着。感情自己还在辛苦避免提及跟半月相关的事物，眼前的这个小家伙却早已知道了。　　“你知道啦？咳咳”亚瑟不禁拍了拍自己咳嗽的胸膛。　　“咦，嘿嘿，那是当然的。”这会儿换子虚不好意思了，“其实先生您一直都知道吧，我跟主上还有沙朔哥哥他们是一伙儿的事情。”　　“不，一伙的我倒是真没想到……”　　“先生看上去很镇定！”　　“一路来有太多比这更恐怖的事情了，我都快要习惯了，呵~”　　“您是指秦王殿下复活的事情吗？”小孩子有时候总是心直口快，在发现亚瑟其实并不需要太多戒备之后便就敞开了说。可他哪知道，亚瑟现在最不想听见的就是王耀的名字。不过，该说亚瑟口是心非好，还是内心纠结缠绕好，他虽然听到这个名字后头痛得要命，却别扭得不想将这个话题结束。的确，他不想见王耀却又想见王耀，他不想听王耀的事情却又很想听。终于，亚瑟没有选择回避这个问题，他咳嗽了几声，有些不甘愿地低声说了句‘这也算是个原因’。　　“其实我也很惊讶，沙朔哥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后来主上来过我们那里一次，那次之后我才真的信了。”　　亚瑟埋着头，只听着却不说话，他有些盲目地将吃食往自己的嘴里送。　　“其实啊，我总是听沙朔哥说很多关于主上的事情，他跟我说那些都是现在朝廷禁止提起的，跟我也就这么一说。其实主上真的是很痛苦的，要我呀，宁愿现在这样逍遥自在的，才不愿意到宫里去受他那种苦呢！”　　吃苦吗？亚瑟不是很了解，当初罗德在学习华之国历政治格局的时候似乎有说到过一点。但具体的情况大家似乎都不愿意提起。亚瑟只认识那个到了费尔登的王耀和现在的这个阴险的王耀，可他并不知道这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说来，他似乎都没追究过为何王耀好好的就从太子变为不得不沦落到扮女人的地步了。他跟亚瑟说过，他是为了魔神族在这个国家有一席之地，说过不想让血统决定一切，可亚瑟从不知道，他小时候是被怎样对待的。　　更何况，亚瑟不知道，从别人口中听到的版本，是否会和从王耀口中听到的版本一样。　　“他怎么就吃苦了？”随心一句，就是亚瑟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就这样脱口而出。稍微停顿了一会儿，他又往嘴里塞了一块肉，“我是说，哪国的宫廷都有各种各样的事，咳，也许这就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听亚瑟这么一说，小家伙先是一惊，而后眉毛一皱似是有些为难，却突然不知怎么的叹了口气，“那身在宫中岂不是很可怜？”　　可怜？是的，如果在旁人看来，在他们自己看来的确可怜。没有自由，没有自我，更没有选择的权力。这些亚瑟都曾经尝试过，幸运的是，他不是王耀，费尔登也不是华之国。亚瑟眨眨眼，呆滞地让手中的筷子停止了搅动。　　“其实，我一点也不相信官府说的那些话。”子虚低着头，浓密的眉宇拧在了一起，深深的褶皱不和谐地出现在了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头上，“他们说主上用了禁术所以流放了他，说他意图以此犯上。”　　“难道不是实情？”　　“哈，谁都知道皇帝老头他们不喜欢魔神族血统的人。”子虚的眼神里满是不屑，“开始还让他做了太子，沙朔哥说那是预先取之必先予之，皇帝老儿老精了。”　　记得当年的费尔登也不喜欢魔法师，亚瑟的嘴角抹过淡然一丝。假设他有一个妹妹，也是一名魔法师，那么他也很难想象吉尔伯特要娶她会是什么结果。如此想来，他似是有点理解华国的‘皇帝老儿’了。亚瑟没有抬头看到这时子虚是一副什么面容，他咬牙切齿，愤愤不平，抿嘴满是悲愤状。　　“可是主上当时什么都没做，他一心治国，却不料被他自个儿的父亲暗算，差点葬送了性命！沙朔哥说，皇上一开始要的就是王耀的尸体，无奈失败了。”　　“什么！”亚瑟震惊了，一位父亲居然要杀死自己的儿子，只因为他有魔族血统？这简直太过不讲情面。道义在哪儿，虎毒尚且不食子！　　“先生也要认为我是骗人吗？”子虚问。　　“不，可你得有证据。”亚瑟劝解自己平静下来用理性去想这个问题，他不能只听一家说辞。　　此时的子虚将身子往前倾了一些，“你知道吗，沙朔哥就是当年皇上派去击杀主上的队伍中的一员。”　　亚瑟半张着口半响没有合上，他不知道作何反应。　　“这是……开玩笑吗？”　　“所以沙朔哥说他对不起主上，他当时并不知道杀的人是主上，得到命令只说是击杀进城门的人。你想啊先生，沙朔哥说皇上是知道某些人是魔神血统的，但他们依然得到了重用，所以没人会想到皇上会为血统杀秦王。”　　“沙朔哥说，他到现在还总是做恶梦想起当时的场景，主上满身是血，胸口被贯穿。”子虚捂着胸口，他看上去似乎都能想象那个场景，“他还说，他听到了主上大笑，夹杂着哭音的大笑，脸上的泪都跟血混在了一起。”　　听着子虚的话说声，坐在他对面的亚瑟哑口无言。眼中的子虚，泪水已经湿润了眼眶，亚瑟警惕地眨眼，他希望自己的眼角也不要有这样的物质才好。子虚毕竟是孩子，情绪变得越来越不受控制，他抽泣着，不停用手揉着眼睛。　　“沙朔哥说，那时候的主上是他看到过的最绝望的人了，又哭又笑。他说，他当时心也跟着痛了，所以没下得去手。在宫中，秦王喜爱弟妹，敬仰老人是出了名的，他比谁都爱过家家。先生，您说，当时的主上一定伤心到死了吧，如果我的父亲想杀了我，我……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亚瑟的父亲设了套要杀亚瑟，亚瑟也无法想象自己将会是如何，即便他知道自己的父亲跟他也不相亲相爱。但那总归是他的父亲，权臣陷害，当众指责，每每亚瑟遇到这样的事时，他的父亲依然还是会站在身后，推他一把或者拥抱着他。即便他会魔法，父亲的不忍还是不忍，他依然会为亚瑟痛心。所以，王耀的父亲，华之国的皇帝到底在想什么呢？亚瑟很想知道。他难道不把王耀当儿子看待吗，难道王耀不是他亲生的吗？　　这原来就是王耀眼神中那一抹无法褪去的，茫然而又无声的悲凉的由来吗？　　亚瑟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身子向后倾斜得快要让他摔倒了。眼前的子虚还在流着泪，桌上的饭菜却早已不等君子，凉气习习。亚瑟抚摸着子虚的头，他想让他平静下来。　　“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我们…我们吃饭吧，好么？”　　“先生，先生您说主上能够实现他的愿望吗？”子虚抽泣着。　　“什…什么愿望？”　　“当皇帝的愿望。”　　“……不知道。”　　“我希望他当皇帝！”　　很多年后，亚瑟依然记得当时子虚在说这句话时睁得滚圆的那双小眼睛，眼神中散发着无穷的复仇之火。他很奇怪，这样的复仇明明只属于王耀，却为何可以让一个孩子铭记于心，如亲身体会？就连他自己，当时的内心也相当震动。可他摸不透，也想不明白，兴许是父子仇杀这样的事情并不普遍，牵扯到的感情复杂的缘故吧。在他的眼里，王耀作为儿子和领导者的形象历来不坏，而皇上呢，也是颇有威严胸襟宽广，亚瑟从他们的身上看不到大奸大恶，更看不到仇杀的动力。这便是仇杀的突兀吧，一对绅士君子的父子相互敌视。　　所以，春天一点也不适合王耀，他更适合秋天，一片萧瑟的金黄映衬了他琥珀色鬼魅的双眼。亚瑟问，既然知道是魔神的血统，皇上当年又何必娶了王耀的娘亲。子虚回答说那便不知，他只知道太后最后杀了王耀的娘亲，也烧毁了她娘亲所有的东西。　　亚瑟摇头，“原来魔神血统可怕到如此地步。”　　子虚却否认说不仅如此，作为大隋的世族，魔神族在华之国眼里还是个千年的宿敌。　　“这仇记得可真长。”亚瑟自言自语。　　子虚笑了，他点头称是。明明大隋已经灭亡，可华之国却依然如狼虎在侧，视魔神为异物。看来大隋非同一般，即使它已随风而逝尽成鬼魅之地，却依然让华之国忌惮。亚瑟记得来华国之时所经过的大隋，那里一片荒芜，更是孤魂野鬼之地。子虚说的关于王耀的事也许是触动了亚瑟，可冷静下来想，亚瑟依然还是被王耀的感情问题所扰，他的脑子脱不开，就算王耀有这样糟糕的经历又怎样，他依然无法不就王耀的事伤心难过。　　权当是个探险家吧！亚瑟安慰自己说，忘记王耀，忘记华之国，也许只有回国才能够办到。回国的路途是艰险的，因为前有最为恐怖的大隋荒地，这比海外孤岛还要渗人。一句‘随我往西去’的誓言让子虚吓破了胆，他愣是握着剑柄足足十天。　　“先生，您难道要一个人回去？！”　　“差不多吧。”　　“您疯了吗！”　　“再在这里待下去我才会变成个疯子。”　　“可是那是去送死！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去哪里都行，就是不要往西走，行吗？”子虚恳求到。　　“你怕了？”亚瑟斜眼。　　“才不是！主上说了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子虚知道自己失言了。他连忙去看亚瑟的反应，只见他的侧脸阴郁。　　“子虚，”他转过头，苦笑着，“就当是去送死吧，你就当那个混蛋的眼线，见证我最为壮丽的一次探险！”　　子虚低垂了双眼，他再也不敢提更多西去的阻言。他不知道亚瑟怎么会突然想自己回费尔登了，难道是因为自己当时的一番话么？易水滚滚，阻挡不了亚瑟前行的脚步。买了装备，带了足够的干粮，亚瑟向西北走去，义无反顾。有时候他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自欺欺人，他只是想再次经过那片地方，只是想知道流淌在王耀血脉里的血到底是在怎样的一片土地上被孕育着。如果可以，他要站在那片哺育了王耀这厮血统的土地上大问大隋，王耀何许人也，又是何物，他又要如何做才能甩掉这个困扰了自己那么久的包袱。　　亚瑟没法拿起刀拿起矛刺向王耀，看来他总需要找到一个可以了结的方法，让他彻彻底底地抛王耀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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