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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第1页）

齐悦心下冷笑，本想收起的那张收费条子转手递到齐永福身前，低眉顺眼地解释道：&ldo;今天是小舅舅送我和娘去卫生所，钱不够，也是小舅舅帮忙垫上的，医生说我还要去换两三次药。&rdo;其实，齐悦原本不打算这会提这事的，但王淑芬实在如跗骨之蛆一般，若是不给她来一下狠的，只怕没完没了。当然，欠下余国庆的钱也不能不还。

齐永福身形不高，但因为曾经的军人身份，即便瘸了一条腿，站立时腰挺得很直，他听完她的话，伸手接过费用条子，转头对齐传明和王淑芬道：&ldo;钱该你们出的，就不能赖。&rdo;

两口子脸色顿时大变，齐传明刚要叫嚷，齐永福好似知道他会说什么，冷着脸道：&ldo;现在没钱，那就欠着，等到年底公社分钱就把欠下的钱给老大媳妇。&rdo;

早在虎蛋哭闹的时候，余秀莲就赶到了前院，听到齐永福点到她，她脸上一慌，下意识地喊了声：&ldo;爹。&rdo;只是还想说什么，却被齐悦摇头制止。

就算硬逼着二房现在拿钱，他们拿不出，逼急了只会撒泼打滚地赖掉，所以对于齐永福的处置她已经很知足了。

就在齐悦这么想时，齐永福扫了她一眼，声音淡淡：&ldo;你跟我进屋拿钱，明日就给你舅舅还回去，我齐家人不欠亲家小辈的钱。&rdo;

齐悦讶然抬头，齐永福已经背着手跨进堂屋，齐悦一笑，抬脚跟上好面子又有钱的齐家大家长。

这还是齐悦第一次跨入老两口的卧室，家里的孩子都对这个脸黑的爷爷心生畏惧，就是玩捉迷藏都不敢藏到他的屋子里来。

孩子们眼中黑洞洞随时都会跳出一只老虎咬人的屋子，其实干净又简单，只一张床两床铺盖，一个木柜外加一张书桌。

桌面掉漆，却被擦得一尘不染，上面只放了一顶灰绿色帽子。齐悦凑近一看，就被帽子上的五角星攫住了目光，五角星的颜色已经黯淡，显然是被经常擦拭所致。

&ldo;你喜欢这顶帽子？&rdo;

齐永福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忽然开口说话，让齐悦惊了一下，扭头却发现他没在看她，而是望着桌面的帽子，目光深远，似乎透过帽子望见过去战火纷飞的岁月。

望着他脸上深刻的皱纹，弯曲的左腿，齐悦嗓子发堵，轻轻说一声：&ldo;爷爷谢谢您。&rdo;谢谢您为这个国家做的一切。

&ldo;嗯？&rdo;齐永福疑惑侧头，齐悦已经压下眼底的泪花，一脸明媚的点头：&ldo;我喜欢这帽子。&rdo;

齐永福听了她的话却一脸遗憾地摇头：&ldo;你若是一个小子，爷爷就送你去当兵，怎么就是个丫头呢？&rdo;

齐悦：&ldo;……&rdo;

被齐永福嫌弃的齐悦，毫不客气地从他手中拿过五块钱，转身走了出去，回东厢房的路上被王淑芬憎恨地盯着也没理会。

开门进了屋，刚要寻地方将钱放起来，齐明明就闯了进来，眼红地盯着她手上捏着一叠钱：&ldo;爷爷给你多少钱？数一数。&rdo;

齐悦对她的目光不喜，将钱往口袋里一塞：&ldo;不用数，我知道钱数。&rdo;

被拒绝的齐明明脸色沉了下来，将手往她身前一伸理直气壮地要钱：&ldo;给我五毛钱，我要买本子和铅笔。&rdo;

齐悦眉头一皱，她问她：&ldo;你的本子和铅笔用完了？&rdo;

&ldo;早用完了。&rdo;齐明明立时点头。

齐悦望着她发飘的眼神，什么也没说，循着原主的记忆，转身打开墙角的柜子，从衣物底下翻出一个写字本和一支铅笔递给齐明明。

铅笔用了半截，但是写字本却是崭新的，上面还有一行鲜红的字‐‐&ldo;奖励年纪成绩第一名的齐悦同学&rdo;。

成绩中游从未拿过奖励的齐明明，被那行鲜红的字刺得眼睛都红了，她抬手打飞本子，低吼道：&ldo;谁要你的本子，我要新买的，我要你给我钱买新的！&rdo;

本子被打落在地上，齐悦脸色很冷，声音更冷：&ldo;你以为你是谁可以对我大呼小叫颐指气使？&rdo;

&ldo;我是你亲妹妹！&rdo;齐明明梗着脖子。

&ldo;妹妹？&rdo;齐悦嗤笑，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俯视齐明明，&ldo;我若当你是亲妹妹，现在就能一巴掌打醒你这不敬长姐的妹妹。&rdo;

齐悦声不高，但话里的寒意惊得齐明明梗直的脖子一缩，而后就听到头顶上方冷漠的声音继续道：&ldo;我若不当你是亲妹妹，你说你算个什么？&rdo;

齐明明愕然抬头，望见她姐的眼睛里一点温度都没有，跟以往那个任她予取予求的大姐截然不同，这一发现让她又惊又慌，冲口朝她喊道：&ldo;你不是我姐！&rdo;

喊完，转身朝外冲，身后一个凉凉的声音响起：&ldo;你现在只要跨出门，就真的不再是我妹妹。&rdo;

齐明明跨在门槛上的右脚生生定住，直到站立的左脚支撑不住地抖动，她才转回身，咬着唇瞪向齐悦，眼中泪水却哗哗流下。

齐悦并不想把一个刚上六年级的小姑娘逼哭，但齐明明这种窝里横的性子若是不及早压住，日后还不知歪到什么地方去。

这个时代没有计划生育，孩子生得多，大人们又为了糊口而忙碌，自然没有多少时间看管孩子，所以不管农村还是城里，大部分都是放养政策，这样长大的孩子经得起摔打，不娇气，但若是长歪了又没人引导，日后的危害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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