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里的最后一天,捷报传至京城,朝廷上下皆知杨谅兵败被俘,许多人立刻变了一副嘴脸,纷纷上奏要求皇帝处死杨谅。
杨广沉寂了半天,正午时分将宇文述召至书房,与其商讨对战果的处理意见。现下,杨广看起来很是忧伤,他换了一套玄色衣衫,挺身端坐于御案前,正色而庄容地对亲近下臣感叹道:“我与杨谅始终是兄弟,他虽然犯下如此大祸,但我也实在是于情不忍啊,就饶他一死吧!”
宇文述见状,表情却是也不现起伏,只是恭顺的行礼道:“陛下慈悲为怀,确是常人不能及也!既然如此,就将他除名为民,幽禁起来吧!”
杨广脸上神情微凝,轻轻点头默认,而后转瞬间便收起了悲痛的神色,眼中更是闪现着舒畅之意,对宇文述欣然招揽道:“伯通,我亲自写了一篇诏文,以表彰处道功劳,你来看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
皇帝发话后,宇文述郑重地走上前,接过纸张凝眉细读,发现前半部分乃尽述杨谅罪行。那行文气势磅礴、铿锵有力,全无压抑之感,后半部分则是酣畅淋漓地称赞杨素。他看到忘我,不由自主直接念着那佳句:“汴部郑州,风卷秋箨,荆南塞北,若火燎原,早建殊勋,夙著诚节……昔周勃、霍光,何以加也……”细细读着,这男子的眉目逐渐舒展,沉浸在那辞藻间,不由频频点头,半晌后看完全文,极力动容地抬起头,直视着坐上的君主:“陛下文采斐然,这诏文一气呵成,对杨仆射更是不吝赞美之词,甚至将其比作周勃、霍光,臣已想不出更高的褒奖,只觉得无需修改。”
杨广只当宇文述是在赞美自己的文笔,不假思索对道:“我还给史祥写了一首诗!”说到兴致正浓处,他更是神采飞扬,忙又找出一首张纸,愉悦地分享着自己的佳作:“伯煚朝寄重,夏侯亲遇深。贵耳唯闻古,贱目讵知今!早厓劲草质,久有背淮心。扫逆黎山外,振旅河之阴。功已书王府,留情《太仆箴》。”
宇文述见皇帝一时间如此兴奋,内心着实有点尴尬,但表面上还是顺承着他的思路,继续附和着:“史将军临危受命,竭诚奋勇,守住了整个洛州地区,确实堪称‘疾风知劲草,世乱有诚臣’。”
杨广听了这一席话,无比受用地点点头,同时他仔细的将诗作放好,才又对下臣吩咐道:“待会儿,你去向杨约传令,命其带着我的手诏赶往并州,慰劳杨素及其大军,然后再派个人把我写的诗,给史祥送去。”
宇文述恭敬地应了声,他稍加停顿,继而又开口道:“几名主将勇赴前线,平定杨谅叛乱,立下赫赫战功,皆应大肆嘉奖和封赏。除却他们,还有皇甫诞、豆卢毓、长孙无乃等人,其本是杨谅属下,却不甘心随他叛变,愤而抵抗,以致身死殉国,也该得到褒扬!”
杨广听后是不假思索,坦然对道:“这是当然,如此心怀志节之士,当然不可白白牺牲,我会另外下诏,褒显其名节,并赠官爵封其子孙!不过,既然说到赏,就必须有罚,我记得开战之初有几名首鼠两端之徒,像薛胄和窦抗,是否罪状确凿?”
宇文述似是早有主意,冷毅的脸上立刻多了几分郑重:“臣正想向陛下汇报呢!敌方大将綦良受到史祥攻击时,竟主动投奔了薛胄,由此看来,这薛胄确实与贼人有联系,恐怕一直怀有二心。至于窦抗,只能证明其收到过杨谅的书信,定罪与否就看陛下如何评断了!”
杨广当机立断,直接对道:“薛胄那里证据确凿,直接发配岭南!”但接下来,他却现出一缕犹疑,不禁陷入沉吟:“至于那窦抗嘛,他毕竟是安成长公主的嫡子,不好过于刑罚,就除名为民吧,让他的弟弟窦庆承袭陈国公的爵位。”
宇文述点头记下此事,继而又转换语调,格外严厉地汇报着:“其实,还有一个情况,杨仆射在晋阳牢中俘获罪人柳彧,这柳彧本是治书侍御史,因受到庶人秀牵连被削职为民、流放怀远,其行至高阳时,先帝下旨令其还朝,可是就当他返经晋阳时,先帝便驾崩了。据说,杨谅欲拉拢柳彧响应叛变,他不愿同流,于是假装中毒,杨谅一气之下就把他投入牢中了。”
杨广听得仔细,但那宇文述讲到此处,眼中却是有一闪而过的微妙之色,他直直看着皇帝,平实地继续把话说完:“关于此事,杨仆射的意思是,此人心怀两端,以观时局,虽没有反迹,却实有二心,希望陛下将其治罪。”
朝中向来流传杨素因被柳彧驳过面子而对他怀恨在心,宇文述本想有了史万岁前车之鉴,皇帝会对杨素涉嫌假公济私的行为有所保留。而杨广眼下却是感激于杨素给自己带来的胜利,之前那些猜忌和芥蒂的情绪竟是被抛之脑后了,他听到宇文述的叙述,只是微微蹙了下眉,便直言说了句:“处道说的没错,这柳彧就是想两边都不得罪,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既然他本就是戴罪之身,直接发配敦煌便是。”
宇文述听罢,也不好再提异议,颔首在那默不作声。这时,杨广想想也觉得再无事可谈了,便懒懒说:“伯通,你先去向杨约传令吧,若有其他事,我再召你商议。”
宇文述领命而去,前人走后,杨广整个人懒散地松弛下来。他唤来宫人倒茶,太监总管主动上前,皇帝忽然想到之前也是派这内侍去探望陈沁,于是便多嘴问了一句。不料那老监是一边侍候,一边小心翼翼地禀道:“回陛下,陈贵人那里的状态依旧不好,据说这大半个月,她日日以泪洗面,不如陛下亲自去瞧瞧……”
杨广听得心里揪了一下,但面上却是没有任何表情,恍若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只顾平静地饮茶,那侍者见状也是不敢再多说。
傍晚时分,杨广处理完公事,他没有带任何随从,独自一人驾临陈沁的寝宫。入了殿内,面色阴郁的皇帝也不叫人通报,直奔陈沁寝室。一众宫人突然见到杨广,既紧张又激动,紧随其后聚到那寝殿门前行起大礼。
杨广却是直接甩手一挥袖,冷冰冰地命他们关上房门全部退下。这时,才听见不远处有呜呜咽咽地哭泣声,他深深皱着眉头环视了一圈室内,见那陈沁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啜泣,便径直走了过去,挺身立于她身前,质问地嚷了句:“你整天哭什么呢!”
陈沁泪眼婆娑,不答话也不抬头,依旧在那呜呜地哀泣。杨广只觉眼前之人的哭啼实在是无比丧气,下一刻便狠狠将她拽了起来。陈沁陡然一惊,顿时忍住了哭声,但却哆哆嗦嗦地把脑袋压得很低,根本不看面前之人。
眼前之人的做派令杨广顿觉胸中更是堵得慌,他强忍着满腹躁怒,一把捏住陈沁的下巴挑起她的头,逼迫这女人注视着自己,而后一字一顿地说:“你到底为什么哭?”
陈沁如惊弓之鸟般,仍是没有直面回答,只是眼中噙着泪水,呈现出一副凄凄惨惨的柔弱模样。
杨广看陈沁眼含一汪清潭,但他心中并没有激发出我见犹怜的情愫,反倒觉得矫揉造作。下一刻,紧跟着冷笑一声,带着愤怒和折磨的意图强吻上那女人的唇。这冷酷的接触没有任何温存,只是强硬而地吮吸着,仿佛要生生吸干她残躯内那些灼热的血。
陈沁忍受着皇帝的霸凌,已吓得形神俱灭,嘴上的痛楚更是火辣辣的。她心里抵触这样的交缠,本能地想要挣脱,却在杨广的禁锢之下使不出一丝力气,连双手也被紧紧束缚,整个身体下意识地向后仰着。
杨广就像是一个老练的猎人,一边吮吸着陈沁的樱唇,一边顺着她往后逃避的劲儿,直接将手中那瘦弱的猎物扑倒到床上。他高傲地跨坐在陈沁的腰间,双眸泛着滔天烈火,暴怒地撕扯着这个女人的衣衫。冰肌玉骨乍现眼前,他又迅速按住她纤细的手腕,纵身向前压了过去,从丝滑雪白脖颈往下亲着,动作异常粗暴,嘴唇掠过之处泛起一片绯色印记,如朵朵血色红莲在冰雪之中绽放。
“不要,不要……”陈沁早已是叫的撕心裂肺,拼命挣扎之下,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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