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方如也沐浴完,未曾更衣,忘着镜中自己的身体发呆。
自她来阴曹的第三年开始,历经百余载,左侧锁骨处一瓣一瓣,生了彼岸花的魂绣。
世间万物,此消彼长。与之相对,此处原本碗大的疤痕,竟慢慢的淡了。
算到今天,她留居地府整整五百年了,这些岁月放到人间,恐怕已经是沧海桑田,又有什么是岁月不能磨灭的呢,何况区区一方疤痕?
方如也在阳间一世,最疼的时候,大概就是被人剜了这一片心口肉。可她有时候不希望它痊愈,她是一个时常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的人。但这次她想记住,她还要“活”很久,她得记住。
她拿起梳妆桌前披在檀木椅子上的红色纱衣,不料此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方如也一个激灵,急忙把纱衣裹上,双手交叉抱在前胸。
她正要发火,抬头看了来人,皱着眉,咽下了这口气。
“见过冥王。”方如也撇着嘴,带着火气敷衍地弯了弯身子,以示礼节。
九忧看着眼前清瘦的女子,有些出神。
她发梢滴着水,有的浸在外衣上,有的落下,在大理石板上云开一个湿痕。
眉头蹙起,眼里有强忍的羞恼,她此刻未施粉黛,素裸的眉眼不是女子常见的轮廓,倒有几分剑眉星目的意思。
纱衣之下是方如也朦胧的肢体,曲线柔婉至极,依稀可见肌肤如玉。虽已相识五百年,是再熟悉不过的关系,如今看来,九忧依然觉得心头一派旖旎。
可旖旎归旖旎,冥王自有冥王的自持,自然不会表现出什么。
九忧歪了身子,靠在门框,忍着笑意:“想骂就骂吧,别憋出病来。”
方如也立马抬头看他,挑了挑眉,没有一点客气的意思,可酝酿了许久,也不过抬高声音啐了一句:“登徒子!”
九忧听了这三个字,笑意深了,笑意里的无奈也深了:“就这点口舌之能,怪不得当年让人欺负了个干净。”
“你!”方如也被大大噎了一口:“你……你私闯女子闺房,如此这般没有教养,反而有道理了?”
九忧自知理亏,但听到“没有教养”这种评价还不发作,那就真是她方如也的本事了。
冥王可不算是个好脾气的人,每年死在他怒火之下的鬼吏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虽说不上草菅鬼命,但九忧治下,酷律严刑是不让千年旧史的。当然,也并非全是他生性狠戾,而是冥界不比天上人间,穷山恶水,易生反骨,他须得常开杀戒,才能御下。
至于眼前这个姑娘,却是无论她说了他什么,九忧都不会同她计较。
他受一人之托,照顾他身后之人。
那人轮回之前,将方如也托付给留职地府的自己,说她聪慧终不及痴傻,豁达也终不及执着。彼时九忧便从这番嘱托里知道,这姑娘活得恐怕不是多么顺意。
可他没有想到,她竟然不顺意到那般程度。
引渡人将她领过黄泉来到奈何桥的时候,他见到了她。
他从不知道原来人是可以瘦成这样子的,一副枯骨包着皮。
可她的步子强撑着,没让任何人搀扶,嘴角也有笑意,仿佛在安慰阴间众人,她虽瘦了一些,但并不值得大家拿出精力来同情。
她在桥上凭栏而立,深深呼吸着此间的风。黄泉太远,她这样一副身骨,走过来并不容易。
九忧皱了眉头。
他于人间于地下皆在沙场征战,生时统领漠北众将,死后指挥百万阴兵,没人比他更淡漠生死。但他初见方如也的时候,心头为着这个姑娘,涌上了难抑的酸楚。
“跟我来。”九忧对她说。
方如也的呼吸依然有些困难,奈何桥旁边便是孟婆支起的汤蓬,她实在是有些累,听到有人唤她,嘴角弯起了微微的弧度:“不用喝汤吗?”
九忧被她问得滞了一滞,继而温柔说道:“你想喝便喝,想现在喝便现在喝,想日后喝,便日后喝。”
方如也的气息始终稳不下来,嘴角弧度浅了浅:“我不想喝……现在……日后,都……都不想喝。可是我好累……走……不动了,能不能……休息一会儿,再跟神君……前往……前往去处?”方如也说完,便蹲在了奈何桥上,双手环抱着双肩,小小的一团身体,仿佛忘川之水漫上桥来,便能将她冲散。
“不该这样的。”九忧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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