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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慢走,我必会将人好好照看着。”
档头将他送到门口,之后回转过来,将薛恕上下打量了一番,便啧了一声。
看着就是个硬骨头,多半是在东宫得罪了人,才被发配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这样的人他见多了。
因此也懒得花费力气,随意点了个人带他去领了衣裳分了住处,便不再理会。
反正在这鸟地方待久了,再硬的骨头也得磨软了,都不需得他多做什么。
薛恕沉默地换上番役们统一的褐衣白靴,之后坐在床铺上,便无事可做。
他听着外头传来的喝酒划拳之声,想起了高坐堂上的殷承玉。
那人裹着雪白的狐裘,脸却比狐裘还要白上三分,越发衬得眼瞳乌黑,唇色殷红。
端坐在高堂之上,仿佛遥不可及的仙人。
鼻端又浮起清清冷冷的寒梅香气。
薛恕五指张开,虚虚握了握,抿成一道直线的嘴唇向上弯出浅浅弧度。
他不是高不可攀的仙人,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能触手可及。
腊八之后,殷承玉又休养了五六日,风寒方才痊愈。
痊愈之后他也没像从前一样急着去替隆丰帝分忧,只借口还需休养,在慈庆宫闭门不出,不理政务也不见朝臣,每日只按时去弘仁殿听讲,做个安分守己不敢有丝毫僭越的太子。
但他如此安分,隆丰帝却反而急了,派了高贤来东宫探病。
名为探病,不过是催促他回去干活。
送走了高贤,殷承玉端着茶冷笑不语。
他这位父皇,走狗屎运坐上了龙椅,却没什么真才实学,本事不大,又好享乐,偏偏因为孝宗时期诸事,又喜欢疑神疑鬼,总觉得有人要害他,抢他的皇位。
他一面倚重自己和内阁,朝政能推则推;但一面,却又防着他们。
生怕他这个太子等不及他殡天。
拾人牙慧玩弄些拙劣的制衡之术,扶持老二和他对着干。
从前他念着父子亲情,对这些手段只作未觉。
现下他如了对方的愿,不再插手朝政,隆丰帝却又不乐意了。
他病了半月有余,先前没见他遣人来问一句,如今没人干活了,倒是三番五次来催。
但殷承玉偏偏不想如他的意。
上一世是他将人心想的太善,他以为自己光明磊落,即便置身高处,也不惧阴谋诡计。
却不知那些暗地里的手段比他所想的还要肮脏,皇帝的心肠也远比他所想还要冷硬。
既然如此,这一世,他便不奉陪了。
那高处谁想去便去吧,反正他不去。
殷承玉喝了一盏茶,平心静气之后,便去坤宁宫给虞皇后请安。
这是他自重生之后,第一次去坤宁宫请安。
年岁渐长之后,为了避嫌,他不便再频繁出入后宫,只每月初一和十五会去请安。
上月中旬他染了风寒,母后又怀着身孕,他怕过了病气,便没再去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