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每个班级就搬着凳子和桌子,到操场上抢占显眼的位置。苏蜜作为班上的宣传委员,还要组织大家写运动会寄语,送到学校广播室去念,哪个班级选念的多,哪个班就可以得到加分。
第一天的比赛从二百米冲刺开始,高中部的一轮初赛先进行,周勉站在第三条跑道上,身穿红色的篮球衫和短裤,双腿微曲,头发根根精神。
张国顺偎在梯形台阶上负责发令,但张国顺这种人很龟-毛,他喊了声&ldo;预备&rdo;,然后就扬长脖子,却沉默了两秒,才开始打-枪。
张国顺进入一中多年,一中的校风自此严谨到残苛。
正如苏蜜想的一样,她在禾州的回忆里大概都伴随张国顺的影子。从这学期起,他又开始到高中部的大门这边站岗了,而且更加吹毛求疵,以前迟到的前2分钟才受罚,现在前三分钟就要靠着墙面壁。每天清早,校门口便有一群男生歪三倒四站成一排,一人挨一鞭子才能给放行。
而且张国顺很小气,他皮鞋穿很久才换一双,外套一个月可以轮到穿四次。学校里的男生们都爱整他,他老婆在街角开了一家杂货铺,男生们就用弹弓弹纸条过去,贴在她的玻璃门上:&ldo;张果顺宇宙无敌&rdo;,&ldo;张果顺,你麻麻叫你回家吃饭了。&rdo;
张国顺每收到后,隔天总会把这些原样贴在校门口的墙上,然后让嫌疑的作俑者一起面壁。他大概鼻子耳朵和眼睛全装了雷达系统,明明不教课,但基本的字迹他竟都能认得出来。
周勉有一次爬墙逃课被逮住,隔天掷了个半拉子奶茶在他老婆门口卖的脸盆里,结果第二天还被他嗅出了味儿‐‐&ldo;咬吸管的那几个,今天一个也别想早读!&rdo;
&ldo;砰!&rdo;一声发令-枪-响。
周勉咬着下唇,即刻就跟箭一样地冲刷出去。他人高,下-肢劲健有力,可看到紧驰的线条。苏蜜在班级座位上见状,就跳着喊:&ldo;帅气,我li周勉帅呆了!帅呆了!&rdo;
当然是第一了。
周勉跑完回来找张国顺:&ldo;教导主任,你要打-枪就打,这样很不可爱啊。&rdo;
张国顺五岁多的孩子就站出来:&ldo;我爸爸他刚才仰脖子,是有个屁要放。&rdo;
对此周勉只能无语。
苏蜜头天下午跑了八百米,隔天早上要比赛跳绳。
刚跑完三千米的周勉,脸颊脖子上挂着汗津津的站在跟前。他也不去他班上的女生后勤桌上要喝的,就跑来找苏蜜拿。
苏蜜给他冲了一杯葡萄糖水,他马上要去跳高了,苏蜜帮他擦汗:&ldo;周勉,你还行不行啊?&rdo;
周勉低着下巴问她:&ldo;你看我行不行。&rdo;
苏蜜就嗔宠,说:&ldo;我要去跳绳了,一会我叫人给你送杯水。&rdo;
周勉应好,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去。
跳绳区苏蜜和几个女生站成一排,叫(5)班的林雨双一会儿给周勉送水。
林雨双身体较虚,好像是心脏功能还是什么的有点小缺陷,运动会是从来不参加的。医生说如果能平安挺过十八岁没事,那以后就基本没甚大问题。
海绵垫上杆子拉到一米八,周勉正要从那边飞跃过来。林雨双原本端着水走近,乍一下木木然,水就撒了一地,被来不及收敛的周勉压在了海绵垫上。
夹带着少年清爽汗味的挺拔身躯,压得人喘不过气,却别样沉迷。林雨双脸色煞白又通红,心口扑腾扑腾直跳。
周勉却没什么反应,只感觉好像压着了不该压的。他在林雨双面前一向谦让照拂,紧忙站起来问道:&ldo;双双儿,你没事吧?&rdo;
这是一贯以来叫的习惯,虽然周勉和她都保持应有的距离,但这种从幼儿园到现在的称呼还是照旧的。
但听在林雨双耳朵里却浑然不一样。因为他在很多人面前是叫她全名,私下一个人的时候,周勉却是叫她以前的昵称。
林雨双头摇得跟拨浪鼓:&ldo;没事,没事……哎呀,你的膝盖划伤了!&rdo;
周勉低头一看,刚才情急之下为了不使她身体承重,一只腿下意识伸出垫子了。
他就若无其事地挑眉:&ldo;两天结痂就好了。&rdo;
回去苏蜜已经跳完比赛,看林雨双两手空空,就问她:&ldo;送了吗?&rdo;
林雨双语气歉疚,感觉像抢了苏蜜什么似的,说:&ldo;送了,不过被我不小心泼了,没送着。&rdo;
苏蜜也没多想,嘻嘻笑:&ldo;那没事,一会儿我自己再端杯给他!&rdo;
林雨双就搁在心里,一直觉得不好意思。
十一月的第二周周五,苏蜜下课要开班会,商量元旦的活动节目。周勉祖父晚上要去工会看唱戏,叫周勉放学帮忙看店铺,周勉就一个人先走了。
公交车上看见林雨双,林雨双对他弯眉,问他:&ldo;周勉同学,你腿好了没?&rdo;
周勉晃晃小腿,示意好了,然后又耿直道:&ldo;就剩下一点,过几天就没事。&rdo;
林雨双脸颊上的歉意又浮现起来:&ldo;都怪我不熟悉比赛的号令,听到了没躲开。&rdo;
车窗外下起小雨,飘着玻璃上一片朦胧。周勉知道她是个老实规矩的女生,就说:&ldo;不然你送我到爷爷店里,今后这事就扯平吧,别再想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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