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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告天石碑树起于泰山之巅,封禅仪式宣告结束,已是日暮时分,众人起程下山,各举火炬,缓缓而行,比上山时更为小心翼翼,队伍绵延二十余里。
夜半时分,终于回归山下,无一人摔伤,无一人生病,也算是不小的奇迹。
【no2命运之叹】
刘秀下得山来,非但毫无倦意,反而精神百倍,又召昔日功臣饮宴,为彻夜之欢。
他刚刚办完人生中的最后一件大事,的确有资格放纵一下自己。
刘秀封禅过后,就像祥林嫂捐过门槛一样,心中无比安宁。
上天选择了他成为天子,现在他总算是对上天还过愿了,于是感到踏实,感到不再亏欠。
这一夜,刘秀破例饮了许多酒。
当初和他并肩作战、共同打天下的老战友们,如今就只剩下眼前的邓禹、马武等寥寥数人。
刘秀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心中一阵伤感,他们都老了,他也一样。
君臣饮酒作乐,酒酣处,也和其他普通的老人一样,很自然地聊起当年往事,开始忆苦思甜。
酒越喝越多,话越聊越深,刘秀忽然没来由地觉得后怕。
他们即将接近人生的终点,盖棺论定的话,他们都可以算是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成功者。
然而,如果人生可以重新来过,他们的命运还会是现在这样吗?
刘秀将这个问题抛给邓禹等人,问道:&ldo;倘若当初天下不曾大乱,诸卿身处太平盛世,自以为爵禄如何?&rdo;
邓禹先答道:&ldo;臣年少时曾经用心学问,做某郡的文学博士应该问题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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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秀笑道:&ldo;太谦虚了。
你是邓家子弟,名门之后,又有志行,就算做不了二千石的太守,也可以做六百石的掾功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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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功臣也都依次作答,刘秀一一评论,最后轮到马武。
马武嗜酒如命,时已半醉,高声狂言道:&ldo;我虽然不如邓禹有学问,但却比邓禹有武勇。
我可以做到二千石的都尉,专管抓捕盗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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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秀大笑道:&ldo;你自己不做盗贼就不错了。
依我看,你最多也就是当亭长(近似乡派出所所长)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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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哄堂大笑,笑完,却又不免惆怅。
借着酒劲,邓禹大着胆子问刘秀道:&ldo;那么陛下你呢?&rdo;
刘秀含笑不答。
这问题他早就想明白了,人生根本就没有如果,现在没有,过去更加没有。
每个人都被唯一的命运俘虏,穷其一生也无法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