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夏决定折返,远离施工现场,一转身,看见了楚天阔。
楚天阔没注意到她。他正蹲在平房的公用水管前面发呆,盯着水龙头下面的红色塑料盆。陈见夏庆幸自己刚才因为呆滞太久,没有第一时间喊他,问他为什么在这里。
他穿着拖鞋。显然是住在这里的。
在她要走的瞬间,楚天阔盯着水盆打招呼,&ldo;陈见夏。&rdo;
见夏愣了愣,走过去,也蹲下了,和他一起盯着那只水盆‐‐原来楚天阔不是在发呆,他在看水龙头滴水。
&ldo;这样不走水表,&rdo;他说,&ldo;虽然我们没分户,但大家都这样做。&rdo;
&ldo;我知道,&rdo;见夏点头,&ldo;不急用水的时候,我妈也会往洗碗池里放一个盆,把水龙头拧开一点点,让它往下滴,差不多一下午能接两盆,淘米洗菜,最后冲厕所。&rdo;
楚天阔点点头。他俩又看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
等到红色水盆满了四分之三,楚天阔才拧上水龙头,问:&ldo;你怎么在这儿?&rdo;
见夏想跟着起身,腿麻了,差点一屁股坐地上,楚天阔拽住了她的胳膊,静待她缓过来。
&ldo;我也不知道,我瞎走的。&rdo;她回答。
远处有人大喊,见夏吓了一跳,以为吵架了,再一听发现是要从楼顶上往下抛建材,让下面的人躲远点。楚天阔的表情已经习惯了。
&ldo;也不知道盖了能不能算面积,一家盖了所有人都盖。&rdo;他自言自语。
&ldo;挺正常的。&rdo;见夏说。
楚天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ldo;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个鞋,我也想走走。&rdo;
陈见夏的目光从楚天阔身上已经洗得褪色变形的长袖t恤移到他坦然微笑的脸上,忽然觉得自己周身的油膜破掉了,她重新能够听见、看见、呼吸。
楚天阔也扫了一眼自己的t恤,突然笑了。
&ldo;你知道吗?高一有一次我和……凌翔茜约好了一起帮合唱比赛选班服、道具和伴奏带什么的,路过一家,那种卖饰品的眼花缭乱的店,叫……阿呀呀?是这个吧?&rdo;
见夏点点头。她也鼓起勇气走进去过,仗着店里满满当当全是女孩,混进去也不突兀,好好浏览了一番,最后买了一只上面有两颗红色小樱桃的发绳。
&ldo;我不光知道这个,我还知道你俩去了文具店,你写了她的名字。……她跟我说的。&rdo;
&ldo;是么?&rdo;楚天阔语气温柔,好像很高兴,&ldo;对,文具店。我们还去了饰品店,她说冬天嘴巴干,忘带唇油了,想随便买一只。颜色淡淡的,像水蜜桃。刚涂好,下楼梯时候绊了一跤,蹭我衬衫袖子上了。
&ldo;以前她说过我校服里面总穿白衬衫,是不是没别的衣服。我说对,就这一件,非常珍贵。她笑得可开心了,以为是玩笑。唇油蹭上去之后,她还说,你完蛋了,唯一一件也毁了。&rdo;
陈见夏听着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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