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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第1页）

我像昨天一样仔细查看了床铺，然后倒头就睡。说句实话，我好像卸去了一个思想负担，所以躺下不过三十秒，就睡沉了。我好久没有睡过这么香甜的觉，直到早晨徒弟们来叫我才醒过来。退出战斗，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

令人惊奇的是，老鼠们似乎是心理学大师，它们好像知道我的心思，这一晚上并没有来骚扰我，也没有在库房操作间胡作非为。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了呢?

但向老婆解释的事情仍旧很棘手，我必须得把事情闹个明白。上午收拾餐厅的时候，我向方小卉走去。她似乎有意在躲我，总是在我到达她面前时转到另外一个地方。我急了，几步跑上去抓住她的胳膊，说：&ldo;你必须跟我讲清楚。&rdo;

方小卉想挣扎，甩了几下却没有甩脱。她的眼泪就下来了，皱着眉头说：&ldo;你扭疼我了。&rdo;

我死死抓着她不松手，眼睛则凶狠地盯着她。

她放弃了挣扎，嘴上却不服软：&ldo;你让我说什么?说清楚什么?&rdo;

员工们围上来，有人似乎想上来劝架，被我用另外一只手推开。我大声说：&ldo;你就当着大伙儿的面，说说咱们俩有没有情人关系吧。&rdo;

&ldo;想什么呢你?&rdo;方小卉满脸泪水汗水，态度却仍强硬，&ldo;你算什么东西。我跟你有情人关系?啊呸!&rdo;

我知道我和她的交情算是彻底完蛋了。不过这没什么，关键是我对老婆好交代了。我放了手，冷笑一声，去后厨干活去了。

下午，我主动给我老婆打了电话。我说：&ldo;我还是不同意你带着儿子住过来。这儿的老鼠多，我怕老鼠把孩子咬了。&rdo;

我老婆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跟她说话。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我又补充说：&ldo;你要是不放心我，我可以搬回去和你们一起住。&rdo;

放下电话，我哼了一声。只要没做亏心事，就啥情况都不怕。

我和方小卉翻脸的事情传遍了整个饭馆，当然也包括原来的老店。

老板好像是急了。他亲自跑过来和我谈话。他说：&ldo;你他妈唱的算是哪一出啊?&rdo;我想，他知道一个好厨子对他有多么重要。

我说：&ldo;我哪一出都没唱。我不想干了。&rdo;胆气一壮，我似乎在他面前没自卑了。

&ldo;这样吧。&rdo;他想了想说，&ldo;我把你调回老店。你眼不见心不烦，怎么样?&rdo;

我摇摇头。这样就更说不清楚了。

他又加码：&ldo;给你涨工钱怎么样?你可千万别跳槽，现在的餐饮可不像以前那么好做了。&rdo;

我还是摇摇头：&ldo;我不干了。不是不给你干，我是要改行。我不当厨子了。&rdo;

我打算辞掉厨子的活儿，这不仅仅是因为方小卉，我犯不着躲着她，出事儿的是她又不是我。我只是觉得，每天刀光血影的生活给了我太大的压力。我知道我力气挺大，我有工具，我还有机器，我和老鼠们的实力对比相当地悬殊，我还杀死了鼠王。可是，我却赢不了。与一个种群的较量是残忍的，也是折磨人的。更何况我知道它们也有长幼尊卑，有它们的社会秩序，有亲情与本能，这让我面对它们的时候感到气短。可能是受老鼠的影响吧，我做饭的时候，面对其他动物的骨肉时也感到手软，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我不会成为极端的素食者，但至少，我也不想当一个直接的杀戮者。想起这些即将被我做成菜肴的家伙们曾经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我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它们的心中一定对我这样的人充满了仇恨和恐惧。而我知道，我的担心也来自它们。我们想当然地认为它们十分卑微，其实它们是高深莫测，很有可能在出其不意的时候袭击我。

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强与弱，这是我懂得的一个重大的道理。

方小卉，只不过是我离开的一个借口，或者说是一个引子。

尽管老板一再挽留，但我还是决定走了。离开这个充满仇恨的地方，是最好的方式。

我辞职以后，先是帮一个老板倒腾古董旧家具，挣了点儿钱，然后开了一间小杂货店。这个店在郊区的新建小区里。因为都是新房子，所以没有老鼠。小区里还有很多流浪猫，这让我感到安全。

我和原来的饭馆几乎断绝了一切联系。有一次我一个徒弟让我帮着介绍工作，跑来找我吃饭，说起了原来饭馆里的一些情况。他说我走后不久，方小卉也走了，不过却留下了一根手指头。

他神秘地问我：&ldo;你知道为什么吗?&rdo;

我当然不知道。

&ldo;老板让方小卉住到你住过的房子里，她当然乐意了。单间不说，老板来了也方便。这事我们谁都知道，但是不敢外传。&rdo;

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了。方小卉去做人流，老板怎么也得表示表示吧。

徒弟说到这儿，喝了一口小酒，接着说：&ldo;有一天晚上，方小卉一个人睡了，醒来以后就发现自己右手的小手指没了，地上全是血。我们去看了，地上好像是老鼠的脚印。那可都是血脚印啊。可奇怪的是，方小卉被咬却没感觉到疼。她好像是被梦魇住了。&rdo;

我的脸色变了。我想，她着了那个红色大老鼠的道儿。

&ldo;后来她就走了，说是回老家嫁人去了。&rdo;徒弟说，&ldo;我们那个饭馆生意也不成了，最后老板把它盘了出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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