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走近了,张寒瞥了眼他脸颊上的伤,手里的菜让他接过去了,张寒也没说什么别的,自己绕开他拿钥匙开了门。季哲远进门把菜放进厨房,然后就一屁股坐在客厅椅子上,低着个头,不吭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张寒站在一旁,和他隔着大半个客厅,不太敢靠近。上次就被他的信息素勾得犯了病,张寒记忆犹新的,这时候就有点紧张,本能的抱紧了圆鼓鼓的肚子。这时季哲远冷不丁出声,很突然地说:“你别要他了。”张寒抱着肚子的手一抖,顿时护住肚子里的孩子,磕巴道:“你、你什么意……”季哲远把脸抬起来,表情很凶,眼神很凶,语气听起来也很凶:“你能不能别要他了?”这一刹那,张寒脑子一片空白,心都揪起来了,上次来陪他看病的杨先生知道他肚子里是季哲远的骨肉了,那他有没有告诉季哲远?季哲远是不是想让他拿掉孩子?“不可能!”张寒情绪激动起来,“你凭什么对我说这种话,这是我的选择,我的生活。”季哲远一下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起来,声音也抬高了:“张寒!你想没想过!他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明不明白??”孩子的确不是他一个人的,可季哲远有什么资格来替他做决定,他自己的孩子自己会养,绝对不会去骚扰季哲远,实话实说,他甚至都没有想过告诉孩子关于他父亲的任何事情。“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件事,你的话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会尽我所能,一直对他好的,”张寒手气得都在抖,他两手交握,紧紧地握了下,然后指向门口,态度强硬地道:“季哲远,你走吧,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来打扰我。”张寒说会一直对徐妄好。季哲远咬紧牙关,额头青筋爆出来,眼圈一下子泛红。这话张寒也对他说过,说会对他好的。那时候他们两个天天在一起,张寒会照顾他,会对他笑,会在店里没人的时候一脸腼腆的主动亲他,他那时候脑子不好,后来脑子好了,张寒再一次靠近过他,是他不要,是他没去珍惜,是他亲手把张寒推开了,推远了。于是张寒现在要去对别人好了。哪怕那个人根本不值得这份‘好’。季哲远本来是想把徐妄和兰老板的奸情告诉张寒的,那种脚踩两条船的人渣配不上张寒,可他现在忽然说不出口了。张寒被他狠狠地伤过一次了,他不愿意张寒再被另一个男人伤害【他一脚给奸夫踹瘸了,怎么就没给他直接踹残了!】这天之后,季哲远头疼的老毛病说犯就犯。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好,半宿半宿闹失眠,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开始做乱七八糟的梦。他梦见张寒在他前面不远处慢慢走着路,他在后面跑起来追,边追边喊寒寒。张寒应声转过身,肚子没了,怀里抱着个看不见脸的小宝宝。季哲远刚要靠近,一双手从张寒身后伸出来,徐妄突然出现,一把抱过张寒的宝宝,然后面无表情的看向季哲远,说:“离我们的孩子远一点。”三、四步的距离,季哲远却好像怎么跑都靠不过去。又一双手从后面环住徐妄,和徐妄怀里的孩子,兰老板那张脸探出来,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张寒,把徐妄那句话再重复了一遍:“离我们的孩子远一点。”张寒抱着胳膊蹲下身,捂住脸开始哭泣,哭声听起来特别伤心。“寒寒!”季哲远猛一下被自己喊醒了,他一睁眼,看到酒店的天花板,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做梦了。他脑仁钝钝的疼,额头凉飕飕的,一抹全是汗。季哲远按着太阳穴,支着脑袋在床上坐着,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去浴室冲了个澡。洗完出来还不到七点,外头天都没亮呢,季哲远出了酒店,开车就去盯公司的展会进度去了。张寒那天把他从家里赶出来了,季哲远之后再去,全吃了闭门羹,张寒对他拒绝的态度非常明显了,他见不到张寒的人,也狠不下心告诉张寒,他孩子的爸爸背着他跟别人好上了。季哲远打心眼里就不相信徐妄会对张寒负责任,徐妄一个beta,跟一个alpha搅和在一起,同时又搞大了oga的肚子,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徐妄跟姓兰的搞在一起,注定没办法有自己的血脉,所以他脚踏两条船,想骗张寒给他生孩子。徐妄不是东西,张寒不能和他在一起,可张寒的心又全在他身上。季哲远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这辈子遇事都没这么畏手畏脚的犹豫过,原先处理事情的果断狠厉都他妈不管用了,他不想张寒疼,但真相太过残忍,一刀子捅下去总会见到红。他不知道该做什么,该怎么去做,他只能暂时逃避开,强行把注意力转到工作上面去。公司的展会筹办得很顺利,他不在的那几天,季徵宇硬着头皮总算是把场子撑起来了,杨宁浩在旁边陪着呢,好歹也能帮衬不少。正式开展的【“寒寒,我们和好吧,你和我在一起,我照顾你行吗,我照顾你和孩子……你……”】徐妄把贴他身上的兰老板推开一些,单手架住兰老板胳膊,半拽着他大步往前走。兰老板一瘸一拐的,跟不上徐妄速度,拐没两步就落后了他半个身位。两人拉拉扯扯的走到一间房门外,徐妄低着头拧锁开门,兰老板站他身后,微微左右转了下头,像是打量了一下走廊两侧。在他确认周围没别人的时候,徐妄正好打开门锁,兰老板抬起拐杖杵了下大门,把门一下杵开了。徐妄回身看了他一眼,他没拄拐的那只手立刻环住徐妄后腰,然后一抬步子,用胸膛一顶,直接把人给带门里去了。季哲远在高处狠狠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心里疯狂爆粗,简直要把那俩人按着族谱骂出去一十八代。那门关起来以后,里头会发生什么,那可再好猜不过了,季哲远眉头紧锁的转过头,他都不能细想,那画面太龌龊,他觉着恶心。这时候电梯徐徐升到顶层,电梯门一开,季哲远带着幺弟夫夫俩走出去。三人沿着顶楼回廊往宴客厅走,路上不可避免的,眼角余光还是会扫过一楼大厅。季哲远顶着一张阴气沉沉的脸,走着走着,脚步忽然停顿了一下,他有些疑惑的转过身,撑着护栏往外探了探头,再次朝刚才的走廊望过去。他没看错,走廊尽头,那个行动稍显缓慢、正一步步走过来的人影就是张寒。张寒一手托着肚子,另一只手拿了份文件袋,慢慢悠悠的沿着走廊往大厅的方向走。季哲远愣了下,心里忽然起了一个很不好的预感。果然,张寒每路过一扇房门,都会特意去观察一眼门牌号。他恐怕是在找徐妄和兰老板刚进去的那间房。季哲远心脏漏跳一拍,然后又猛地咯噔一下,他瞬间拔腿狂奔回去,跑到电梯那儿狂按按钮。杨宁浩跟他身后困惑的喊了声大哥,季徵宇扭头看着他跑,一脸的茫然,都没反应过来。电梯下去了,一时半会儿上不来,季哲远急得不行,低声骂了句什么,转身就往楼梯跑。等他呼哧带喘的冲到一楼大厅,隔着半个厅,张寒的手正要往那间房门的门锁上搭。“寒寒!”季哲远顾不上喘气,甩开长腿就往他那边跑,“张寒!!”旁边几个路人都被这声音吓到,纷纷转头看过来。张寒也被他那声大喝吓了一跳,扭脸看到他不要命似的冲着自己跑过来,一下子害怕紧张起来,伸手就要去拧门锁。那门锁一拧就开,门居然被推开一条缝隙。操!季哲远疯了要,跟心里破口大骂,那俩傻逼偷情办事居然他妈的不锁门!!他几步疾冲到张寒面前,一手一把握住张寒胳膊,另一只手哐当把门撞上。“寒寒,寒寒你听我说,呼……你、你不能进去……”季哲远跑得呼吸全是乱的,他脑子也乱,脑海里就一件事,一定不能让张寒撞见那种场面。张寒身体不好的,还怀着孩子,他受不了这种刺激。“你、你松手!”张寒平白无故的让他这么一吓,吓得够呛,他侧身护住肚子,本能的想远离情绪激动的季哲远,“你别抓着我!”张寒小脸儿眼见着发白,喘息节奏也开始变快。季哲远生怕他像上次一样犯病,不敢紧抓他,更不敢放他进屋,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张寒后背贴住门,回手又要去摸门把手。季哲远也紧张到不行,满脑子都想着不论如何也不能让张寒进屋,可张寒怕他,张寒情绪过于紧张就可能发病,他不能让张寒继续害怕下去了。季哲远大脑有一瞬间的发空,下一秒,他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张寒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手还搭在门把上,惊得都忘了动作。周围围观的几位路人也发出了惊呼。季哲远这时候已经全然不在乎了,他膝盖落到地上的那一刹那,这几天里所有的情绪都一下子全涌上来,那些日夜困扰着他的事情,在这一刻,忽然就他妈的全都想通了。“寒寒,寒寒,你让我照顾你吧,让我照顾你和你肚子的孩子。”季哲远不敢碰张寒的肚子,他就抬手去搂张寒大腿,抱住了就不撒手,“寒寒,我们和好吧,你和我在一起,我照顾你行吗,我照顾你和孩子……你……”“你给我个改过的机会好不好?”季哲远眼眶红了,说话声音也在颤抖:“我会对你们好,好一辈子,我……我爱你啊寒寒。”【张寒知道自己最近的生活不会平静了,但他没想到这动静会闹得这么大。】一楼大厅这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时候,季徵宇和杨宁浩才从刚降下来的电梯里追出来。季徵宇一出电梯门,抬头一看,神情明显也是懵了,他调整了一下鼻梁上的镜框,停顿了两三秒,才甩开步子想朝这边跑过来。杨宁浩跟在他身后,直接一把揪住他格子衫的后领子。季徵宇回头看他一眼,说:“大哥他……”杨宁浩看着那头,脸上其实也颇为意外的,但手底下还是先把季徵宇给拽了回来,“你别过去添乱了,就站这儿,”他带着季徵宇往不碍事儿的地方挪了挪,然后一撒手,靠在墙根底下,一挑眉:“看戏吧。”季哲远还跟那儿抱着张寒大腿跪着呢。张寒整个人完全呆住了,手扶着门把儿,一瞬间也不知道是该继续开门,还是该干什么了。他懵了好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一手夹着纸袋子托住肚子,另一只手去拉季哲远,想把他拉起来:“你起来说话,你、你先起来……”季哲远跪着不起来,周围一堆人在看,他不是不知道,他不在乎了,他连张寒怀了谁的孩子都他妈不在乎了,他什么都豁出去了,里子面子都玩儿蛋去吧,他把事情做绝了,就是要让张寒回来,哪怕暂时是出于被逼无奈。张寒还在试着去拉季哲远,季哲远把他伸过来的手一把抓住了,紧紧握在掌心里,仰头看着他:“寒寒,我们复合吧,好不好?”张寒慌神儿了都,拉也不动他,挣又挣不脱他,他脸色涨得通红,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磕巴得厉害:“季、季哲远,你别这个样子,你怎么……你起、起来。”两人正在拉扯中,张寒身后的门忽然从里侧拉开了,徐妄从里面探出身来,先是看到了张寒:“小寒,你怎么不进……”他随即看到跪在地上的季哲远,震惊了好几秒,而后一把把门拉开了,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季总?这是演的哪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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