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顺路在站前糕点铺买了盒巧克力。我一手抓他的皮带,一手紧攥巧克力盒。大热天,我们的衬衫被汗湿得一塌糊涂,又给风吹干,如此周而复始。他一边开摩托,一边以糟糕透顶的嗓音唱一首莫名其妙的歌。现在我还记得他当时的汗味儿。那位同学其后不久就死了。
她身穿蓝睡衣,披一件及膝长的薄薄的长袍样的东西。我们三人坐在餐厅桌旁,吸短支&ldo;希望&rdo;,喝可乐,吃雪糕。她甚是饥不可耐,吃了两个沾满砂糖的炸面圈,喝了一杯掺足奶油的可可,仍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ldo;出院时要成猪了。&rdo;朋友看得目瞪口呆。
&ldo;没办法,康复期嘛。&rdo;她边说边用纸巾揩指尖上沾的炸面圈油花。
他俩说话时间里,我眼望窗外的夹竹桃。好大的夹竹桃,俨然一小片树林。涛声也传来了。窗口护栏已被海风吹得锈迹斑斑。天花板上吊一台骨董般的电风扇,搅拌着满房间闷热的空气。餐厅里充满医院味儿,无论食物还是饮料都不约而同地散发着医院味儿。她睡衣上有两个胸袋,一个胸袋上别着一支金黄色的小小的圆珠笔。往前弯腰时,从v形领的胸口闪出未被太阳晒着的平滑白皙的胸脯。
我的思路至此陡然打住。这是为什么呢?我开始琢磨。喝可乐、望夹竹桃、看她的胸脯,接下去到底怎么了?我在塑料椅上换个姿势,手托下巴,挖开记忆的沉积层,如用细细的刀尖撬软木瓶塞。
……我移开眼睛,想象医生们切开她的胸肌,往里面伸进用橡胶手套包裹的手指移动肋骨位置的场面。但那似乎非常不真实,像是打比方。
对了,接下去我们讲到了性,是朋友讲的。讲什么来着?大概讲我做的什么。我想用甜言蜜语让女孩子就范,却未如愿‐‐记得是这么回事。尽管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件,但由于他添枝加叶说得妙趣横生,听得她放声大笑,我也忍俊不禁。他很善于表达。
&ldo;别逗人家笑嘛。&rdo;她不无痛苦地说,&ldo;一笑胸口还痛的。&rdo;
&ldo;哪里痛?&rdo;朋友问。
她隔着睡衣把手指按在心脏的正上方、左辱房稍稍偏内那里。朋友又就此讲了句笑话。
她又笑了。
看表:十一时四十五分。表弟还没返回。快到午饭时间了,餐厅里开始拥挤起来。各种各样的声响和人们的说话声混杂在一起,烟一般笼罩着房间。我重新返回记忆王国,思索她胸袋那支小小的金黄色圆珠笔。
……是的,她用那圆珠笔在纸巾背面画什么来着。
她在画画。纸巾太软,圆珠笔尖给挂住了。但她还是画。画山。山上有座小房子。她一个人睡在房子里。房子四周茂密地长着盲柳。盲柳使她沉睡。
&ldo;盲柳到底是什么?&rdo;朋友问。
&ldo;一种植物么。&rdo;
&ldo;没听说过。&rdo;
&ldo;我造的。&rdo;她微微一笑。&ldo;盲柳有好厉害的花粉,沾了花粉的小苍蝇钻进耳朵,让女人昏睡过去。&rdo;
她拿过一张新纸巾,在上面画盲柳。盲柳是杜鹃花树大小的灌木,开花,花被厚绿叶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叶形宛如一束蜥蝎尾巴。看上去盲柳全然不像柳树。
&ldo;有烟?&rdo;朋友问我。
我隔着桌子把被汗水弄湿的一盒短支&ldo;希望&rdo;扔给他。
&ldo;盲柳外观虽小,但根子极深。&rdo;她解释说,&ldo;实际上,到达一定年龄之后,盲柳就不再往上长,而是一个劲儿往下伸,就像要把黑暗当营养。&rdo;
&ldo;而且,苍蝇运来花粉,钻入耳朵,让女人睡觉。&rdo;朋友总算用湿火柴点燃了烟,&ldo;那么……苍蝇要干什么呢?&rdo;
&ldo;在女人体内吃她的肉,还用说。&rdo;她回答。
&ldo;吧唧吧唧。&rdo;朋友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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