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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第1页）

想到了自己的未来他更是一片恐惧和痛苦，无依无靠，无亲无故，虽然有哥哥嫂嫂，但哥哥向来看不上他，两人说不到一起，嫂嫂也讨厌他。以前和爹爹虽经常拌嘴，但毕竟是亲人，有个依靠，现在是真正的孤苦伶仃了。想到这里，更是泣不成声……

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顾无人茫茫无际的原野里，要建贵尽情地嚎哭呼叫。只有在这里，他才有放纵自己的自由，才有呼嚎哭叫的自由，才有尽情抒发胸中愤懑不平的自由。回村以后，这一切自由都会丧失，只能偷偷地哭泣。

哭了很长时间，天已亮了，他不愿让人们看到这种凄惨的情景，也不愿意把爹爹独自抛在荒野，便趁人们还没起来，把爹爹抱回家。他用粗壮有力的双臂，托起了爹爹那瘦小枯干骨瘦如柴的身躯，他不再哭喊，让爹爹安安静静地进村。但却止不住泪如泉涌，两眼珠泪涟涟，流成了两道小溪，流湿了自己的衣衫，流湿了爹爹的胸膛。三十多年父子相依为命，如今却只剩下孤独一人，再也看不到爹爹，想到这里，他又不禁大哭失声，涕泪交流。

进村后，早起的人见了他抱着他的爹爹都惊异不止，又好像在意料之中，没有人问询，没有安慰，只有低声的叹息。要建贵平时就经常木格登登地愣神，这时两眼发直，见了人好像没看见一样，像是个木头人一步步向前挪去。一进家嫂子看见了，吓得目瞪口呆，赶紧呼叫丈夫。要建富一见立即哭叫起来，一边哭一边卸下外屋的两扇门板，搭成了一个停尸床，慌慌忙忙地拿出了爹爹的褥子铺上，停好了尸，一家子大人孩子都哭叫了起来。

消息迅速传遍了全村，许多人都出来探听消息，许多人惋惜，许多人不平，但是人们只是仨一群俩一伙地悄悄议论，没有人敢于公开表示不满。因为死者是被批斗对象，按当时流行的说法是自绝于人民，所以即便平时相交较深的人也没有人去探望。只是支书治保主任去了，生产队长们去了。

除了这些头面人物，还有队里不怕担嫌疑的白敬威、白老六、王光华等人也去了。其他人只是在院外围观。治保主任说：&ldo;死了也不能算完，得开批斗大会。&rdo;大炮说：&ldo;是！虎书记临走说了，跑到了天边也得抓回来；死了也得批斗。&rdo;治保主任说：&ldo;你们不能埋，开完批斗大会再说。&rdo;

要建贵气得脸都白了，两个无神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瓮声瓮气地说：&ldo;人死了你们都不让他安生，要斗你们斗我吧！&rdo;治保主任说：&ldo;你这是干什么？造反吗？……&rdo;要建贵还要争吵，要建富赶紧瞪了他一眼，拦住他说：&ldo;你别说了。&rdo;然后问支书：&ldo;什么时候开会？&rdo;支书说：&ldo;明天。&rdo;要建富奇怪地说：&ldo;明天？你看看我们家这地方，人停在那儿，在外屋就没法做饭了，总不能让活人和死人睡在一个炕上吧？这样吧！不管是啥分子，生是大队的人，死是大队的鬼，我们把人送到大队去，任凭大队处置，爱咋批就咋批吧！&rdo;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29（5）

要建富脸色宁静，声音平和，一点也看不出赌气或是不满的意思，内心里却充满了悲愤，而且话中软里有硬，是故意给支书摆出的难题。大炮不傻，还能听不出话中有话？一听便火了：&ldo;你这是啥意思？你爹是自绝于人民，又不是大队逼死的，死人送大队干什么？向大队示威吗？&rdo;

&ldo;埋又不让埋，大队要批斗，送给大队留着批斗，这不合理吗？大队地方宽绰，有地方放；在家里你看往哪儿放？死的死了，活的还得活呀！&rdo;要建富话虽然有点急，但仍然压抑着自己心中的冲动，故意表现出态度十分祥和，使对方很难找茬发作，更不好抓什么小辫子无限上纲。这态度、这些话说得能说会道的大炮也没了什么话应对，只是直着脖子喊道：&ldo;谁不让你们活了？死了也得批斗，这是虎书记留下的话？把人送大队这是啥意思？&rdo;

大炮还要发火，白敬威拦住了他：&ldo;你等等我说几句。我早就想说说，又一想一个草民还是少管闲事为好。看你们这么半天争执不下，又觉得乡里乡亲还是说说为好。自古以来就是死了死了，死咧就了咧！死了就埋了吧！入土为安，不光是指死人说的，也是指活人说的。人死了，你再批他能知道啥？还不是让他们作子女的为难？他有罪子女们没罪，过去就算咧！现在天这么热，老放着让他臭在家里？&rdo;有人开了头，周围的人也就敢说话了，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ldo;死了埋了算啦！骑个驴有啥批头？&rdo;向来不爱说话的白老六也说话了：&ldo;骑驴是我让他骑的。谁想到会惹下这么大祸？有啥错怨我。批啥？&rdo;

&ldo;铜钟啊！&rdo;白敬威很少叫大炮的大名，在这种严肃场合，他觉得还是叫大名为好，&ldo;你看大伙儿也是这个意思。埋了吧！公社那头，你去交待。公社一定要批，埋了也是照样批嘛！&rdo;

大炮心里也明镜似的，为这么个事，人都死了，有啥批头？可是在他那位置上，公社又有话，不得不那样表示。现在看到人们这种情绪，便也就坡下驴：&ldo;二叔既然说了，大伙儿也是这意思。&rdo;转过头去对治保主任等几个干部说，&ldo;咱商量一下，给公社说说？咋样？埋了吧！&rdo;治保主任说要批斗，也是觉得职责所在，他也心知肚明，这么点事批啥？见支书同意埋，便痛快地点了点头，其他人没说什么，大炮果断地挥了一下手，好像十分豪爽又敢于承担责任的样子大声说：&ldo;埋吧！公社怪罪下来我兜着。&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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